第2章 她的曾经(1/1)
清晨,当至圣郡还沉浸在一片冷清的雪色之中时,光华闪耀间两道人影已经出现在了许府大院之内。
扫地的小厮本是昏昏欲睡,突然就见面前的落雪飞卷成圈,他冷不丁防被这神异之景吓得呆若木鸡,而后发觉了圈内似乎是多了两道人影,待到看清落地之人时那惊恐的眼神却又一转变的十分欣喜。
“许…许家主!是许家主回来了!”
他的呼喊声很大,连锁反应下嘈杂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大院,听闻消息的一众女眷也都穿拾好衣物跑了出来。
陆鸢岚最先与许轻舟相见,因为她每日都早起了晨间练武,此刻就连手中的剑都忘了放下便急匆匆到了院中,待看清楚的确是那心上人归来后,这武魁眼中终是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她与许轻舟离别说长不长,说短亦是不短,俗话称小别胜新婚,陆鸢岚也明白了相思之苦多不易,该惜朝暮相伴时,心里无限情愫杂糅着移步上前紧紧抱住了那温柔而又熟悉的笑容。
“轻舟…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一去足有数月时光,鸢岚总觉得心里一日比一日难熬,若不是还要觅董儿回来,只怕早早就想到边界寻你去了…”
若放在一年前,学院之人若是能看见这般有情有念,诉诉衷肠的陆武魁,只怕还以为是自己脑子进了水,可叹曾经清冷性寒的陆武魁一去不返,唯留下一个会痴会思的许夫人。
一旁的殷百寒也倍感惊奇,自己曾经的孙女是何模样她心中最加清楚,如今竟变成了正常的小女子模样,再联想到这孙女婿几乎是走到哪桃花就开到哪,连那鞑靼高高在上的元央女帝也难逃魔爪,她不由得又将目光放回了许轻舟身上,想要勘察出他身上天机锁蒙蔽的究竟是何。
得到的依旧是未知的方向…
而之后就是其余几位闻声赶来的家眷,昕紫钗不在其中应该是又回了白玉船坊上。只见迎春神色万分欣喜,目光里的想念也是化成了水光慢慢荡漾,只不过这花魁因娇躯孱弱加之跑的快了些,因而染晕的脸角点点微红,喘出香兰的同时却又不忘理一理急忙穿起的绒衣。
而对比之下杏儿就显得没心没肺多了,说不定整个大院中就她一人不愿意许轻舟回来,心里想着这许坏蛋是不是又有什么坏点子要用在自己身上,便凶唧唧的冲着许轻舟做了个鬼脸。
而最令许轻舟心疼的应该就是董慧君董姨,数月不见她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自是因为骨肉分离至今也不知去向,担忧挂念下心力憔悴如此,而董姨目光待看到许轻舟之时终究还是活络了些许,可久久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是如失了心中支撑般无言的落泪。
见此,陆鸢岚微微脱离了怀抱,低头内疚不已的自责道:“轻舟…都怪我当时没能救下董儿,我…”
许轻舟心里的忧虑不必多说,可木已成舟,寻求破解之法才是当前最先需要所做之事,便抚摸着那温玉般的脸庞宽慰道:“如今谈论谁错谁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快些寻董儿回来,我与奶奶讨论过鸢岚所见那传送的奇异方法,如今也是微微有了些眉目…”
众人听闻许轻舟的话语都倍感欣喜。
“轻舟,你所说是真的吗?真的知道董儿去了哪吗?”
一知有女儿消息,董慧君眉间的愁云被瞬间冲散了不少,刚想上前仔细询问,却没想因为长时间未能好好饮食,加之这雪天路滑,这美妇人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还好身旁的迎春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便赶忙适时开口道:“公子,外面清冷,咱们还是先进屋里再谈吧。”
许轻舟也知外面晨间温度低,众人起的早也未曾吃过早饭,便颔首肯定跟随着几人进了正屋,由侍女点了炉火送了热茶。
而迎春心思缜密,落座后微微招呼过来身边的婢女,让她去给江府与白玉船坊送信,自然是通知许轻舟已经回返之事。
而最近一段时间许轻舟也是身心疲惫,无数事情积压在身上使得他如同锁链捆住一般,如今回了家看了亲人,这困乏感便更重了些,品了口茶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好似僵硬的石头化成了春泥一般,可当他看见董姨还在焦急的等着自己开口,又忙对其解释道:“董姨莫要太过心急,而据奶奶所言,那女贼所用术法很像是川国曾经的一种传送之器,加之董姨你与董儿曾经更是那川国之人,这一切便有了些许眉目。”
到此,许轻舟也是话语微微一转,询问董慧君道:“就是不知…董姨家中曾经是否有过仇敌之类,或是结下过什么怨恨…”
可董慧君思索了月余,所有的仇人她都一一回忆了个遍,就只是弯着眉头愁苦万分道:“董姨这辈子哪里有的这般生死之仇呢?都是些平日里的口头之争,过三五天就一齐全都忘了,怎会惹得这般劫持动众呢……”
说的也对,就董姨这挨了骂都不敢还口的性格,若说她能惹上什么生死大仇真说给许轻舟,只怕许同志也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而除了这便再没有了能把董儿抓走的理由,许轻舟低头沉思许久也不明白事情缘由,本就是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又为何偏偏要做出这般之事,而且看似她的目标也是十分的明确,就是冲着董儿去的,即便是女贼受了重伤也决心要将董儿抓走。
费尽心思手段,只为了抓一个无身份无背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任他许轻舟想破了头皮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一旁不语许久的殷百寒见他没了主意,便将手中茶轻放桌台,微微提示道:“据我所知,当文道天命达到七境之后,就能够隐隐感知到一些常人所觉察不到的事物轨迹,其感知类似于占卜或者预言,你若是想要寻你妹妹回来的线索,那不妨找一位文道高境天命者请教一下…”
闻言,许轻舟醍醐灌顶:“多谢奶奶提醒,倘若是按奶奶所言,那看来是需要我去请教一下白乐院长他老人家了…”
而如此也一时半会没有个大的方向,只能等许轻舟亲自去寻找白乐,可待到将草原之上的事说的零七零八,这边董慧君突然有事想要与许轻舟单独说。
“那你们且先去吃饭吧,我与董姨聊聊天…”
几人也都知趣暂时离去,留下他二人在正屋内单独交谈。
可董慧君犹豫再三,却也不知从何说起,就只是一个劲的叹气。
“董姨,方才你就欲言又止,不知是有什么事想要与我商量?且安心同我说吧…”
“轻舟…其实董姨一直有事瞒着你…”
董慧君也不知考虑了多久,才鼓起多大勇气,将深藏在心中许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董姨…你想说什么?”
“轻舟还记得你与董儿初见之时,她身子孱弱,几乎是见风就倒吗?”
许轻舟不明白董姨想要表达些什么,可这些话还是令他回忆起与少女相遇之时,只记得她躺在床上看着自己擦拭茶杯,那时的董儿一步三喘,三步一咳,当真是病秧子一个,不过后来漠老给的药效厉害,不过几天便好了七七八八,之后许轻舟也就没往心里去。
可如今却发现这居然是个伏笔,他便略感惊讶的回道:“嗯,那时漠老赠予了董儿一些药,不是很快便好了吗?”
可董慧君却是摇了摇头,神色也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眉间也是有着疑惑的解释道:“她其实从极小时候就一直这样了,无论是多么厉害的名医都曾经寻访过,号称是世间无病不除的神药也曾服用过,可是没用,而名医给出的病症大都是董儿五岁必亡……”
只觉心中炸雷,许轻舟闻言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看向董慧君诧异道:“怎会这般?那董儿她……”
而董慧君蹙眉继续解释:“可是说来也是奇怪,董儿她曾经的确一度都快不行了,就连我也觉得这孩子生的命不好,求神仙拜菩萨的想要救她,可董儿的病越发严重,直到她突然回光返照似的在院子里画起了圆圈……”
“圆圈?”
“对……董姨还记得那一日,董儿似乎是一身病全都好了吧般坐在院中画圈,按照当时那种场景,董姨只觉得她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当时心里正苦痛着,却不想碰巧有一个带些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只看了一眼董儿便愣住了神,而董儿竟然也似病完全好了一般站起身直勾勾走向了他……”
如此,许轻舟还以为是在听什么故事,可这事却有发生,那就很令人值得深思:“嗯?如此神奇怪异之事竟然发生在董儿身上?”
而董慧君话自然未结束,便再开口诉说:“且还没完,董儿五岁之前其实……其实是有些痴傻的,从来都没有说出过哪怕一句话,可是待见到那男人后,董儿竟然破天荒的说出了一句‘哥哥’……”
“巧合?”
“这……董姨也不知道,可董儿刚想要上前去抱抱那个男子的时候,却好像发现了什么般又摇头退后了两步不愿再上前…”
许轻舟只能说很奇怪的反应。
“那董儿之后的病呢,她是不是再也不痴傻了?”
“之后,董儿的病就再度发作,可比起之前的要好上许多,总算也能下地走动一会,痴傻也完全好了一般…一直到遇见了轻舟你。”
到此,董慧君眉间的愁苦才微微淡去了些,便看着手中的茶杯喃喃细语道:“轻舟就似她病的良药一般,不过是三五天之后就彻底好了不少,一开始董姨也觉得是那柄玉剑的效果神奇,可如今回头再细想,救好董儿顽疾的不是那玉剑,而是轻舟你…”
可如此也不算是什么难以接受的秘密,许轻舟知道董姨还有话要说,便神色坚定道:“这些不是什么值得隐藏的秘密,董姨还有什么全都说出来吧,轻舟不会多想的…”
如此,董慧君更是纠结万分,待到杯中茶凉透后下定心才一字一句道:“董儿她…她其实在十年前与人定下过婚约…而婚约的兑现之日如今算算也快到了…”
千般诧异,万分惊讶,许轻舟缓冲了许久才知道董慧君铺垫了许久为的是何事。而心思缜密的他想起了方才那个同样古怪的男人,便开口求证道:“难道是那个戴面具的人要与董儿定下的婚约?”
而董慧君轻点螓首也是证明了许轻舟的心中猜想。
“那人定下婚约之时曾经说过,婚约内容便是连神明都无法更改,而等到婚约日期一到除非婚约双方有一人殒命而无法兑现约定,否则其内容必定会成真…”
虽是无稽之谈,可此刻许轻舟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怪异,而他心里也是不屑那似趁火打劫而签订下的婚约。
“所以董姨在想那人是因为婚约所以才把董儿掳走?董姨…我想这是不可能的,婚约并非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那人为何要用此极端方式呢?”
许轻舟的解释的确如此,那人对董儿有恩,自然也不必用这么卑劣的手段来强硬,但董慧君担忧的却还有另外的地方。
“轻舟你…你不生气吗…”
她的话令许轻舟呆住了神,有些不解的反问道:“我生气什么?”
“就是…”
突然就反应过来的他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道:“呵呵,那种毫无意义的婚约对于如今的董儿再没有半点束缚,若是董儿不愿意,哪怕对方是神,那也绝不可能胁迫董儿做她不想做之事…”
许轻舟说的斩钉截铁,让董慧君的担忧少了一些,她知晓自己女儿现在一心只恋着这情哥哥,若是因为曾经的隐匿而令许轻舟心生芥蒂,那可就真是欲哭无泪。
可这般连最后董慧君所知道的可能也被排除,看来也只能寄希望于文院的院长能给他们带来惊喜。
而许轻舟却被方才一些有关于婚约的内容定住了神,也不知思索了多久后才略微叹出了口气。
看着昏暗到将要再度落雪的远天,总觉得世间的风暴正在暗处悄悄酝酿,许轻舟心思却完全不注意那些莫名的风屑,只是略带担忧的呢喃心中的牵挂。
“董儿…你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