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清风落于落风坡(1/1)
落风坡上有一处百米长宽的池塘,池塘边上是一处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座竹屋。
竹林从竹屋一直延伸到池塘边,而在池塘中央有一个桌椅大小的石洲,石洲上有一张竹椅。
此时有一个略显苍老的人正躺在竹椅上,手上拿着一根竹竿,竹竿的另一头系着一根鱼线,不知道是钓鱼还是在守望,老人看起来一动未动,像一尊栩栩如生的泥像。
在老人的脚下,倒映着他枯木一般的身影,但是比起他的真身,水中的倒影要显得更灵动些,也更澈明许多。
而在他的倒影边上,又有一副暗淡的影子,在水纹的撩拨下变得褶皱不定。
钓翁,倒影,影子,就如三个人对坐在一起打坐冥想,可始终没动的依旧是钓翁。
自从在万相殿挑战失败以后,钓翁心灰意冷,知道此生再难精进,于是找了个山坡做了个闲人,取名落风坡。
钓翁把自己比作风,无形无影,而他又是操控风的修行者,这名字倒也贴切。
只是几千年来,他一直在弱水河畔钓陪青龙,所以习惯了执钓于水中,此时他的鱼线上甚至没有鱼饵,可他还是对此乐此不疲,没人能懂他,就连他也不懂自己。
也许这种混沌才是他本有的面目。
鱼池上清风再起,钓翁的瞳孔终于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抬起袖口随性地挥向水岸,三个人随着风落跌倒在岸上面。
钓翁表情微动,显然对这一幕感到意外,
“于天地合一,这是什么神通?”
杨仔细起身向钓翁行礼道,
“先生,刚才那个叫镜遁,不期风到了此处,我们没有办法,打扰了先生圣境。”
钓翁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没想到世上居然有这么奇特的人,这种天赋让他感觉很诧异。
随后他又看到落尘,看到了他手上的那把斩尸剑,虽然两人见过,但那时候的钓翁蓑衣斗笠,落尘没有认出来,而钓翁也没有再提。
看到这三个天赋异禀的人,他只是觉得自己真的老了,人间变得很陌生。
想到此,钓翁的心头又寂寥了几分。
见钓翁没有再搭话,三人又行了一礼,虽然钓翁看起来行将古木的样子,可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来看,三人还是很快判断出钓翁的修为深不可测。
对于这样的人,他们不得不警惕。
钓翁似乎感觉到了三个人的变化,自嘲地笑道,
“我一个池中鱼翁,何劳你们如此紧张?”
安弱歉意地抱拳道,
“前辈世外高人,我们的心思不过是班门弄斧,惭愧。”
“要不,我们还用镜遁离开?”
安弱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人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不能有所进步,是因为自己还是带有俗世的气息,这种气息惊扰了眼前的这三个人。
不管是因为修为落差的压迫感还是强大神识的威压,既然被三个人感知到了,那就说明自己还是沾染了俗世的气息。
天人是与天地融合一体的,不会让人感觉到敌意,狂风虽怒,暴雨如洪,这种天地间的现象不会让人心生堤防,你只会提防自己的安危。
老人内观自己,是呀,自己还没到那个境界,不过俗人皮囊。
但是他若有所悟,虽然依旧没看到那个门槛,可是有了这一丝窥见,心情已然好了很多。
“不用,你们不必在意我,请便就是”
老人枯瘦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看起来慈祥和蔼了很多,
“想来,你们的到来让我解开了一些心结,活了那么久,惭愧呀。”
三人见老人的神情,也暗暗松了口气,他们望着书阁的方向,心里又起了为难,因为他们发现这里距离书阁很远,要是走路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从看到斩尸剑的第一眼开始,钓翁就知道这三个人就是从卧河山逃出来,如果他们还有一点脑子,那么肯定是不敢上天飞行的。
见三人面露愁容,钓翁又道,
“你们是不是要走很远的路?如果需要帮忙,我这老头倒是愿意帮个举手之劳,权当是还你们提点之情。”
安弱有些糊涂,他们有何能耐提点这个老头?可是既然他愿意帮他们,也就没有扭捏,行礼道,
“不敢,老前辈若是愿意帮这个忙,我们自是感激不尽。”
老头点点头,此时他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对人间之时对修为之是也就不再那么执着,
“你们要去哪里呢?”老人问道。
“谷兰阁。”
落尘又补充道,
“就是书阁山下便是。”
老人神情遥思,像是在回忆某种过往,可是还是想不起书阁旁边有这么个地方。
既然他们这样说,如今老人也没那么多计较,也就不再纠结谷兰阁到底存在与否,
“那么,你们就用镜遁化作风吧,我这老骨头还懂些风中奥秘。”
三人有些犹豫,这风无定势,任何一点偏差都会出现缪之千里的结果,要把他们送到一个指定地点,这太匪夷所思。
老人对此也并不介意,悠悠地转过身,开始拿起鱼竿独自垂钓,
“要是你们想好了就告诉我。”
老人吩咐一声就不再说话,似乎很享受现在的时光,他心念一起,岸上的草皮下就有一只蚯蚓破土而来,顺着池水游过来自个儿插在了鱼钩上面。
落尘向钓翁行了一礼,
“先生,有劳了。”
他们发现就算风不知去向,也可以赌一赌,因为这里离谷兰阁太远了,如果到时候再飘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杨仔细牵着两个人,慢慢消失,和周围的微风融在一起。
老头侧头看去,有些感慨道,“如此玄妙的神通,真是圣人之姿。”
他说完,伸手轻轻袖舞,一缕清风灵动地生起,然后掠过池塘,向刚才三人消失的岸上游去。
清风在岸上逗留了片刻,似乎在收集什么东西,缓慢地席卷而行。
钓翁的一缕风很快在岸上变大了些,像是某种东西被它包围起来,然后卷风折向,诡异地冲天而去,转眼消失在视线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