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以此残躯化烈火（1/1）

徘徊在稻妻土地上的魂灵连同污秽……一起消失了。

如同消弭在阳光下的雾气，朦胧之际便已不在人世间。

鸣神大社，巫女们跟在她们的小宫司身后，看着那一道道掠过天际的流光。

——以及鹤观方向燃起的不灭大火，那里的天空被烧灼得通红。

“宫司大人，稻妻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心中会忽然感到一种悲伤，却温暖而平静…”

“有大御所大人在，不会出问题的……宫司大人？”

稻妻出现的异景，让神社的巫女们都感到惴惴不安。

年幼的八重神子没有回答巫女们的问题，只是站在鲜红的鸟居下，怔怔的望着远方，轻声呢喃，似在回忆，又似在告别。

有朵盛开的云，缓缓划过山顶，随风飘向天边。

……

鹤观，菅名山山巅。

金红色的火焰如同点燃火炬一般，将这座鹤观最高的山峰点燃。

它将永不熄灭──直至世界的尽头。

“奥托先生，看来我……似乎运气不太好呢。能最后给我讲一下您的事吗？”百目鬼说。

灰色的锁链束缚着他逐渐消散的躯体，雷鸟的残魂在锁链下疯狂挣扎──他终究还是输给了雷鸟的残魂。

迟夜说：“我是一名怀念旧日的旅人，一名生活在太阳萌荫下的幽魂。终日惶惶，一事无成也无事可记。”

百目鬼呵呵一笑，露出一丝向往的表情，“可是您描述的未来真的很美好呢，充满希望，要是能亲眼去看一看就好了。唉，到头来，还是得麻烦您帮我向浅籁响阿姨道一声歉了……”

“不麻烦，我会的。”

“我死后，能上天命的壁画吗？”

“如果有壁画的话，会有属于你的一角。”

“为此，我们死而无憾。”

……

蔓延的火焰逐渐掩盖他们的身影与话语。

迟夜在菅名山巅盘腿坐下，神色平静，看着一道道雾气钻进火焰，有灰色的、黑色的、蓝色的……

它们像一道道流光，于火焰中得到净化。

烈火中，戴着妖狐面具的巫女残灵浮现在他身边，看着眼前一幕，自顾自的开口道：

“我如朝露转瞬晞, 花散终有期。 万代神樱立如昔, 旧人归故里。谢谢您，尊敬的陌生旅人，祝君武运昌隆。”

随后，她深深鞠了一躬后消散在火焰之中。

“……”

“嘿，你不必再等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又一个模糊的身影被火焰吞噬。

“我一生未做坏事，为何这样？”

这次似乎是个中年人？迟夜如此想道。

“要是能重新来过，就好了…”

“……”

“妈妈，另一个世界……会有春天吗？”

“…”

无数的记忆碎片掠过迟夜的脑海，在这被无限延展的时间里，他观看着一个又一个生灵的一生。

他的身体像是空荡荡的，明明盛满了无尽的火焰，却仿佛置身寒冬的雪地中，四面八方都是冷风。

在混乱的记忆中，无穷无尽的低语中。

“噗通”一声，他倒在了地面上。

他已经看不清眼前那些画面，听不清耳边的呢喃声，但它们依旧存在。

在脑海中、在心脏中、在灵魂中！它们无处不在！

剧烈的疼痛和寒冷刺激着他的大脑，他拖动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每一下动作都牵动着神经，肌肉好像在缓缓崩解。

然而，他再次站了起来。

在这一无所有的黑暗与死寂中，他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大梦般，浑浑噩噩。于是，他喊道，

“纳西妲──！”

这一次，在他开口之前，纳西妲便提前一步浮现。

绿色的方块如潮水一般扩散，很快，它们就形成一个倒扣的半圆，将支离破碎的画面与无处不在的低语，短暂隔离开来。

纳西妲悬浮在空中，伴随着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双手轻轻搭在少年肩头：

“我在的。”

感受着肩膀传来的触感，他缓缓开口，问道：

“我是谁？”

纳西妲环绕着他的脖颈，俯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你是来自星空的火种，是我们的希望。”

“我是谁？”他又问了一遍。

纳西妲来到他的面前，她面带微笑，

“──你是尘世的旅者，是我永恒的英雄。”

他眨了眨眼睛，思绪收拢，视线开始重新聚焦。

纳西妲扶住他的身体，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双眼。

“我，是谁？”他再一次问道。

“──你是来拯救我们的人，是我唯一的眷属。”纳西妲诚挚的看着他，眼神温柔：

“你是，迟夜。”

灿烂的金色光芒染上她的衣衫，像是披上一层浅色羽毛。

迟夜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火焰于眼底流动，他将碎玻璃般的记忆压入心底，反握住她的手臂，

“我回来了。”

“那就好…”纳西妲甜甜的笑着，接着露出一丝遗憾，

“梦境维持的时间好像到了极限呢，那……我们待会见～”

“还有，我的英雄。我很喜欢你的演讲呢，唔……”纳西妲伸出食指抵着嘴唇，眼角弯弯，

“但愿理想主义的花终将会盛开在浪漫主义的土壤中，愿我们的热情永远不会消失在现实的平凡中。”

“好啦，这次真的该说再见了。我们，待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