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远离她/远离他（1/1）
正如渊自身所感，他似乎对修炼很熟悉，曾千万次重复着这种过程。因着曾经做过，所以无非是又从头来一次罢了，他的修炼堪称畅通无阻，很顺利的进入了佳境。
女孩教会他后，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不再打扰他。
在看着女孩离开的那一瞬，渊差一点脱口而出让她留下，幸而在话要出口的最后一刻，他回过神来，把这些不该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这实在太奇怪了。
他为何会那般不舍燕扶玉离去？为何想要时时刻刻看着她？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情绪让渊有些无所适从。
它来得突然，也来得莫名，这让渊一边不受控制，一边又忍不住警惕和防备。须知，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以往也不是没有莫名奇妙对他好的人，但他从来都是保持高度警惕的！
莫说让人把力量输入他的身体，便是近身也不可能。
然而这份警惕在面对燕扶玉时，却是没有任何作用，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他确实没有从燕扶玉身上感受到恶意，但是……他也不能接受这般没有防备没有骨气的自己。
燕扶玉对他好，说不定就是因为她口里的那位叫做“诸葛渊”的朋友吧。
思及此，渊的心里有些不舒服，本来高扬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他抿着唇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哪怕再不舍，他也不会去做另一个人的替身的！
……所以他还是应该与燕扶玉保持距离吧。
她帮了他，那他以后还给她便是。
做好心理建设后，渊深吸口气，努力摒弃杂乱的思绪修炼。虽然是“第一次”修炼，但一切都很顺利，渊竟然直接入定了。
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三日。
因着心里惦记着狩猎季的事，第三日，渊从入定中醒来。
*
“大人，我们难道就任由那几个外人在我们金元村耍威风？”金元村，一座地下密室里，还活着的金元村村民，包括孩子，全都聚集在这里。
这密室因为刻有隐秘法阵，唯有村长一系能开启。此时，自然成了他们商议要事的密地。
此时，村长幼子坐在上首，脸色阴沉不定。
闻言，他当即冷笑一声：“当然不可能！账要算，仇也要报！不过是暂且让他们先张狂两日罢了。待到上头的大人到了，他们自然得束手就擒。”他怎么可能会放过那几个嚣张的外人？
听到这话，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听说武罗大人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那叫燕扶玉的女孩生得那样好，我们把她献上去，定然能讨得武罗大人的喜欢！”
他们嘴里的武罗大人乃是一位大贵族，不仅身份尊贵，而且修为高深，论起武力值，能够在遗弃之地排前五。
这样一位大人物，按理来说，他们这样的底层小民是不可能接触到的。但偏偏金元村的村长与武罗大人同出一族，只不过村长乃是旁支，而武罗乃嫡支罢了。
向来小村子里提取肉食这等小事，自然不需要武罗大人这等尊贵人物亲自出马。此次之所以会破例，无非是巧合罢了。
据说是武罗大人在城里待得无聊，所以才准备来乡下小地方玩玩。村长得知此事，立刻就找关系把金元村的情况递了上去。
鉴于同族的关系，武罗大人最终把游玩的地点定在了金元村。
这件事，自然被村长幼子瞒了下来。
他之前对燕扶玉说的那些话九分真一分假。比如村长留下的千里传音镜确实用不了，但是他可没说这镜子只有一面不是？
事实上，作为备受父亲宠爱的幼子，加之天赋很好，他早就被赐下了一面千里传音镜。
若无意外，此次村长幼子本是要随着武罗大人一起离开，前往嫡支修习更高深的功法。
然这一切，却被燕扶玉三人破坏了。
想到那巨大的黑蛇以及那漂亮精致的小女孩，村长幼子的面上浮起了阴冷的笑：“他们既然敢在我们金元村兴风作浪，那就要承担这后果。”
“我已经把那燕扶玉的影像通过千里传音镜上报给武罗大人了。”说到此，村长幼子的目光越加阴狠，“大人可很是喜欢呢。”
其他村民闻言都很高兴，只不过，“那巨蛇历害得很，也不知……”
“再厉害难道能强过武罗大人？”不等他说完，村长幼子已经冷笑打断，“武罗大人可是排名前五的高手，而且，听说不久前，武罗大人已经晋级圣阶！不过是条爬虫罢了，如何是武罗大人的对手？！”
“武罗大人竟然晋级圣阶了！”
这个消息让金元村的村民们又惊又喜，“太好了。我们金元村可是武罗大人的嫡系，大人晋级，我们也能跟着喝汤！说不定今年我们的领地就要扩大了！”
“不错，若是大人高兴，或许还会赐下功法和法器。”
得知武罗大人成功晋级圣阶，一时间，村民们兴奋的大喊起来。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会害怕那巨蛇？
村长幼子说得对，不过是条小爬虫罢了，在武罗大人面前，岂敢放肆？！
*
这三日，说平静也算平静，说混乱也很混乱。
平静的是燕扶玉一行，混乱的自然是金元村的村民。
遗弃之地的生灵不像是人界的凡人那般脆弱，因为生存环境，他们的生存和适应能力极强。
而且向来没有什么忠诚度和道德，于他们而言，活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虽然那日在燕扶玉面前卑躬屈膝、痛苦求饶，但私底下，这些村民依然还有自己的打算。
他们可不会真的拜服在燕扶玉等外人脚下，相反，他们还没有放弃找机会报仇。
这一点，燕扶玉自然也清楚。
“那武罗乃是一只大鹏鸟，血统尊贵，天赋极好。”屋子里，白兔向燕扶玉细细介绍情况，“不过五百岁，就能晋级圣阶，确实很厉害。以他现在的武力，估摸能排在前三。”
燕扶玉面上无甚波动。
白兔看了她一眼，见她无动于衷，忍不住补充道：“你是从外界来的，所以可能不清楚。我们遗弃之地的圣阶尊者可比外界的圣阶厉害多了，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同是圣阶，但因为遗弃之地的特殊环境，这里的圣阶论起战斗经验和武力值，通常来说，是要比外界厉害的。
“所以你可不能小看他！”白兔忧心忡忡，“我知道，你在外界或许很厉害。但你现在可只是个小孩子，修为没有恢复，若是对上武罗，根本没有胜算！”
若非它已经与燕扶玉绑定，在知道武罗将来金元村时，白兔早就跑了。可惜，燕扶玉已经成了它的主人，它就算跑了，但只要主人身死，它也活不了。
思及此，白兔整个都灰暗了。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一个小小的金元村罢了，怎么还与武罗这样的大人物扯上了关系？”想到自己凄惨的命运，白兔忍不住要哭了，“我还没有成年呢，呜呜呜呜我不想死……”
“闭嘴，不许哭了。”
燕扶玉被它哭得心烦，斥了一句。
白兔顿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都要死了，我哭几声怎么了？等武罗来了，我就是想哭都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白兔更是悲从中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会死？”燕扶玉本来不想理这只哭哭啼啼的兔子，但实在被哭得心烦，“放心吧，还死不了。”
她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虽然武罗的出现有些出乎意料，但燕扶玉从来都是先想好最坏的情况，所以此时倒是并不慌张。
而且她本就是那种越危险越冷静的性子。
“说大话谁不会？”白兔不信，“你难道能打过那武罗不成？”
不等燕扶玉回答，白兔已经叹气：“主人，咱们做人还是要有点自知之明。你不过是一个黄阶修者，哪里是圣阶尊者的对手？估摸武罗动一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碾死你。”
“在圣阶尊者面前，我们都是蝼蚁罢了。”白兔更丧了，“我才觉醒了古灵血脉，难道就要这么死了吗？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死，我还小呢！”
燕扶玉：“……”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契约了这只聒噪胆小的爱哭兔子。
她倒是想安抚几句，但很明显，白兔已经认定了他们不是武罗的对手这一事实，所以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况且，燕扶玉本就不是什么温和善言的人。
见白兔还哭哭啼啼的，她索性闭上眼，开始修炼。
如白兔所言，如今只有黄阶修为的她在武罗面前根本没有反击之力。修为的差距犹如天埑，圣阶与黄阶更是天与地的差别。
是以，在武力上，如今的她没有任何胜算。
事实上，燕扶玉本就没有想过要从武力上胜过这位武罗大人。白兔有一句话说错了，她其实很有自知之明。
在知道来人是圣阶尊者后，燕扶玉就已经另有了打算。
村长幼子已经把他们的消息报了上去，是以，他们现在想来是跑不掉了。既然跑不掉，不如迎击。
以弱胜强，她也不是没有成功过。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胜负如何。
*
三日时间，倏忽而过。
待到第三日，燕扶玉与渊都从入定中醒来。只不过三日而已，他们的修为自然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不过也有不少收获。
当睁开眼睛时，渊若有所感，在睁眼的刹那，体内的真气顺着筋脉快速掠过，眨眼之间，那巨大的黑蛇竟就消失，变成了一条半米长的小黑蛇。
说是蛇也不太准确，因为他头顶上顶着一支小尖角。
那角之前本来是半残之状，如今竟成了一支完整的尖角。虽然不大，看上去甚至还嫩嫩的，但又散发着一股冷幽的光芒，颇有些神异。
在渊睁开眼睛的刹那，屋外，燕扶玉也蓦然睁眼，站了起来。
金元村到底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那些村民也不是善茬，是以，燕扶玉这三日哪里也没有去，而是盘腿坐在屋外护法。她虽然还童，五感却较之前更加敏锐，如今修为虽还在黄阶，但灵核却是之前的三倍大。
如此，容纳的真气也更加庞大。
所以虽是黄阶，但燕扶玉有种莫名感觉，黄阶的她似乎不比曾经的天阶差。这种改变或许与遗弃之地的元气有关。
毕竟自进入遗弃之地后，她修炼时，吸收的可不仅仅是灵气，而是天地间所有的力量。
基于这一点，白兔查过自己的传承记忆，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传说，上古之上的远古时期，天地能量不分灵气魔气元气，而是统一称作混沌之气。
远古之后，混沌之气化为三气，便是灵、魔、元三种能量。
据说远古时，众生灵都能吸纳混沌之气。只后来天地异变，混沌之气化为三气，而远古生灵也分化为数种，有的能炼化灵气，有的能吸纳魔气，有的只能吸收元气。
传说远古时期，便是最低级的黄阶修者，也能有移山倒海之力。混沌之气不仅能炼化身体，还能强化神魂，是以，远古修者才那般强大。
而传承至现在，便是圣阶，也不过如此了。
这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至如今，也有人想要吸纳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并未消散，只是再难以吸收。那些强行吸收混沌之气的生灵，最后的结局大都是暴体而亡。
远古之后，据说也有生灵能吸纳混沌之气，故此被称为混沌之体。混沌之体除了能吸收混沌之气外，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他们能随意变换自己的血脉。
也就是说，拥有混沌之体的生灵，可以变成天地间任何种族。
人族，魔族，灵族，妖族皆可。
然混沌之体实在稀有，至如今，已有万年未曾出现。
燕扶玉的情况倒是与这混沌之体有几分相似。
“混沌之体，会有乾坤玲珑心么？”此前，听白兔科普混沌之体时，燕扶玉冷不丁的开口问。
白兔没有多想，直接点头道：“根据我的传承记忆，据说混沌之体必是玲珑心主。但是，玲珑心主，却不一定是混沌之体。”
听了这个答案后，燕扶玉若有所思。她与诸葛渊可都是玲珑心主，而他们进入遗弃之地后，都觉醒了不同的血脉，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
首先，燕扶玉确定自己是纯粹的人族。她的父母都是纯血人族，而且外界根本没有妖族，如此自然不会有人妖混血。
既如此，她的妖族血脉从何而来？
“怎么， 你知道哪里有玲珑心主？”白兔忍不住问。
燕扶玉自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随便说了几句话，把它打发走了。无论是混沌之体，还是玲珑心，皆是世间极其珍贵稀少的存在，是被无数种族生灵觊觎的宝物。
无论她的猜测是真是假，燕扶玉都不能泄露任何消息。否则，三百年前诸葛渊经历的惨剧必然会再次发生。
对了，三百年前的旧事。
如今她来到了三百年前，又与诸葛渊结识，是否能改变那一场惨剧？
正思索间，房门忽然打开了。
燕扶玉转身回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她顿了顿，忽而垂首向下看去，果然看见了一条半米长并顶着一支小尖角的黑蛇从屋里游了出来。
他实在太细了一些，一不小心便会被忽略。
见此，燕扶玉眉目间的冷色刹那间散去，不由蹲下身，笑着说：“恭喜你变回来了。”
暖金色的阳光洒了下来，落在女孩洁白如玉的脸颊上，映在她纤长乌黑的羽睫上，落进她本就璀璨夺目的眼睛里，漂亮得不可思议，仿若降临人间的圣女。
渊仰着头，不由看呆了。
之前做的心理建设瞬间崩塌，什么保持距离，什么要提高警惕……全都被他忘在脑后。他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情不自禁的朝她靠近，待到反应过来时，他竟已经缠在了人家的手腕上。
“饿了么？”
见他靠近，燕扶玉自是没有多想，自然的伸出手任小黑蛇缠上来。那冰冰凉的触感，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还挺舒服的。
燕扶玉唇角笑意更深，眼里也泄出了几分笑意，左手任小黑蛇缠住，右手轻轻拨弄了一下那看上去稚嫩可爱的小尖角，不由夸了一句：“真可爱。”
小黑蛇……整条蛇都要爆炸啦！
“你、你、你怎么能摸我的角！”他结结巴巴的张嘴，声音都在颤抖。因为变回了小蛇，就连声音也变得稚嫩了，听起来更多了几分可爱。
燕扶玉眼里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说起来甚是奇怪。
面对成人模样的诸葛渊时，燕扶玉虽然感觉亲近，却不会主动靠近，而是下意识与其保持一定距离。
一是因为两人的身份，二也是因为世俗礼教。
男女授受不亲，便是她也不能免俗，多年的教育，会让她主动去遵从这些礼教。
然面对化作小黑蛇的渊时，她却不会想太多，甚至兴起时，还想要逗弄他。一来是因为这番模样的小蛇实在太可爱了一些——不错，虽然在外人眼中是可怕的冷血动物，但每当对上小蛇乌幽幽、隐含信赖的眼睛时，燕扶玉竟只觉得可爱。
论起外形，白兔自是更可爱无害无数倍。
然而面对白兔时，燕扶玉的心中无甚波动，唯有冷静和理智。即便她契约了白兔，也不会主动放心的亲近它。
因着女扮男装的身份，从幼时起，她便害怕与人建立亲密关系。为了保守秘密，她向来是避着人。
便是面对晏无量和徐承佑等人，她也是克制的。
起初是迫不得已，后来便养成了习惯。所以哪怕她对师兄晏无量起了同门之外的心思，她也不曾前进一步。
改变或者建立新的亲密关系，于她来说，是比除魔要艰难数倍的事。
唯有小黑蛇是不同的。
燕扶玉何等敏锐，自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样。她抿了抿唇，收起了笑，也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恢复了清冷疏离的神色，淡声道：“抱歉，是我唐突了，不会有下次了。”
闻言，渊却没有预想中的放松，心头反而划过一抹失望。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开口说，其实……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摸。
幸而在他开口之前，有人来了。
“见过大人。”
是村长幼子。他跟在白兔身后，神色怯懦，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到了燕扶玉面前，他直接跪倒在地，颤声说：“启禀大人，三日之期已到。估摸上面的大人马上就要到了。”
“大概还要多久？”
燕扶玉淡淡看了他一眼，面色平静。
倒是小黑蛇，看着村长幼子，眼里满是防备和警惕。小小的身子更是下意识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浑身的鳞片越发坚硬了。
看着那半米长的小蛇，村长幼子目光闪了闪，面上还是维持着卑怯的神色，恭敬地回道：“回大人，若无意外，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燕扶玉轻嗯了一声，“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可明白？”
“小人谨记！”
村长幼子诚惶诚恐的伏地磕头，看上去似乎被燕扶玉一行吓坏了。
“滚吧。”
“是。”
燕扶玉并没有多放心思在村长幼子身上，直接屏退了他。
村长幼子快速退了下去。
待到他走了，小黑蛇终于忍不住道：“你就这么放了他？那混蛋可不是个善茬！”他在金元村生活了五年，自然清楚这里的村民是什么性子。
“论起恶毒，他可是个中翘楚！”提起村长幼子，小黑蛇明显很不满，语气特别不好，“你可不能放虎归山。不如我现在就去杀了他吧！”
“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燕扶玉眼里冷光如剑，声音平静，“他们活不过今日。”
对于敌人，他从来不会心慈手软。
倘若金元村的村民是无辜的，也不会找事，她自然不会赶尽杀绝。只可惜，她给过了他们机会，他们并没有抓住。
说话间，燕扶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白如美玉的手，眼底的晦涩一闪而过。
想来无人会想到，这双漂亮精致的手实际上早已染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