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要她半颗心脏（1/1）
低落的思绪并未持续多久。转过身离开长使府的那一刻，燕扶玉便收起了这些软弱的思想。
正如她自己所说，如今最重要的是阻止魔君的阴谋。
燕扶玉去了卫道司。
身为少使，她自有自己的办公地点，甚至还有一处小院子，方便遇到紧急事件处理公务所用。
卫道司向来是很忙的。
这半月的休息，于燕扶玉来说，已是绝无仅有。自十岁起入卫道司以来，她基本没有休过假。
她知道自己年纪轻，所以时间全部花在了努力提高修为以及处理公务上。为了服众，她甚至一直身先士卒在对付魔物的第一线。
虽然地位不凡，但燕扶玉并无什么架子，她一直都很清楚若不是她生在燕侯府，又幸运被师兄收入门下，她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燕侯府与师兄，所以她才与众不同。
这一点，燕扶玉从不敢忘。她的起点比他人高，也意味着想要让其他人心服口服，让她这个少使名副其实，便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心血。
而在这条路上，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后退的选择。
能有今日的成就，固然有晏无量的帮助，但更离不开她自己的努力。所以在卫道司，比起晏无量这个高高在上、清冷淡漠的长使，燕扶玉的人缘好了不知多少。
“少使，您的伤势如何了？”
“近日卫道司中并无大事，少使不如以身体为重，好好养伤最好。”
“不错不错，公务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是以，燕扶玉方在卫道司现身，便有不少人上前问候关心。听到诸位同僚的安慰与关怀，她心中微暖，低郁的心情明媚了不少。
“多谢诸位关心，我已无大碍了。”她扬起唇角，露出了一抹浅笑，“这些日子以来，辛苦诸位了。今日散值后，我在仙鹤居定了宴席，还请诸位赏脸一叙。”
“仙鹤居！那敢情好啊，少使放心，散值后咱们必准时到！”
仙鹤居乃是京城第一酒楼，不仅味美，最重要的是会售卖含有灵气的食物，比如各种灵米、灵蔬和灵兽等。
灵师们以灵气修炼，食用这些灵物，对身体是极有好处的。只是仙鹤居价格极高，莫说寻常灵师了，便是卫道司的灵师也不敢经常去。
是以，听到燕扶玉要在仙鹤居请客，众人都忍不住露出了期待，笑着应承了下来。见此，燕扶玉眉间的凝霜消散了些许，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又寒暄了几句，燕扶玉便别过了众人，进了独属于少使的公房。一进去，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燕扶玉便很专注。
她拿起公桌上的纸笔便开始写了起来。魔君酆渊出现在人间的事耽误不得，她必须得尽快上报，所以燕扶玉当即开始写起了奏报。
不过一刻钟时间，她便放下了笔。手掌从纸张上抚过，经过灵力烘烤，墨迹登时干了。
“谢祯。”
燕扶玉卷起奏报，唤了一声。
“属下在。”
话音落下，谢祯便立刻走了进来，“少使有何吩咐？”
“把这份奏报送往长使府。”燕扶玉没有废话，直接把装好的奏报递给了谢祯，“此事事关重大，事态紧急，你即刻就去，不得耽误。”
谢祯却是愣了一下，不由问道：“若是急事，少使为何不直接与长使说？”何必还要浪费时间精力写奏报？
“师兄事务繁忙，暂时无空。”燕扶玉顿了顿，简单解释了两句，“行了，你现在立刻送去。”
近日卫道司又无甚大事，长使怎么会忙得连与少使说话的空都没有？但见少使明显不想多说，而且他还察觉到少使情绪不是很高，谢祯便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接过奏报，沉声应了一声是，便立刻出了公房。
他是少使的心腹，自来都以少使为先。
待到谢祯离开，燕扶玉没有开始处理堆积在桌上的公务，而是拿出了一个铃铛，用灵力催动。
霎时铃铛像活了一般，震动了起来。
这是用来联络卫道司暗部的传音铃，它发出的铃声唯有暗部之人才能听到。果然，铃铛响了不到三声，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公房之中。
“秦统领。”
来人正是暗部首领秦天，见到来人，燕扶玉当即站了起来。
“少使。”秦天亦微微颔首，“不知少使召唤我有何事？”卫道司中，有暗部传音铃的只有燕扶玉与晏无量。
暗部虽直属长使晏无量，燕扶玉并无直接调动他们的权利，问问话却是没有关系。
“秦统领，我想问问有关两界封印的事。”燕扶玉直接开门见山，“敢问封印是不是出了问题？”
闻言，秦天平静无波的眼中难得生起了一丝惊讶，看着燕扶玉的目光不由更多了几分欣赏；“少使果然敏锐，两界封印确实出了问题。四方圣灵之力减弱，封印松动，魔物蠢蠢欲动。若是不尽快解决，后果不堪设想。”
“不瞒少使，我也刚从封印之地回来不久。”说到此，秦天面色严肃，“此消息过于重大，长使命我绝不能泄露分毫。”
若燕扶玉不是少使，秦天也不会说。
毕竟封印松动，魔物将出的消息若是泄露，怕是会引起极大的恐慌和混乱。
“原来师兄早已料到了。”燕扶玉倒是不怎么惊讶，只是面色也更加严肃，“那师兄可有说该如何解决？”
圣灵之力减弱，自然可以再加强。但这治标不治本，不彻底解决根源，便是输入再多的圣灵之力也无用。
况且圣灵之力非常人能调动，能够引动圣灵之力，唯有圣阶灵师。
但人力终有所限，支撑不了多久。所以想要一劳永逸，还是必须解决魔君。
“目前，已有数位圣阶尊者去了四方阵符之地镇守。”秦天道，“至于具体事宜，少使还是自去问长使吧。”
说罢，他向燕扶玉抱了抱拳，身形一闪，便消失了。
秦天不知道她才在长使府外吃了闭门羹，还以为这是以前。安静冷清的公房中，燕扶玉沉默了半晌，微微闭了闭眼。
*
“尊者，少使已经离开了。”
长使府，主院。门卫小心翼翼地看向院中静立的男人。
他今日未着白衣，而是换了一身常见的青衫，看上去少了几分高不可攀，却多了一些往昔没有的阴郁，让人越加害怕了。
门卫自认见尊者的次数不少，然此刻，面对面站着，若不是强撑着，他怕是早就腿软了。
不知为何，这些时日的尊者越来越让人不敢靠近。尤其是这半月，尊者身上的气息简直似要凝结成冰，没了一点人气。
“走便走了，无需再来通报。”半晌，男人淡淡开了口，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少使的来去，“以后这种事，不用再特意通报了。”
“……是。”
门卫干巴巴的应了一声。
若面前的不是尊者，他几乎想要吐槽——明明是长使让他通报的，怎得才一会儿便变了？还把错怪在了他身上。
“你下去吧，无事不要来主院打扰。”
“小人遵命。”
门卫悄悄松口气，转身便迫不及待地离开。只是刚走几步，又听身后传来男人清冷淡漠的声音。
“他是什么反应？可说了什么？”
这话没头没脑的，门卫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长使口中的‘他’指的是少使。
“回长使，少使……只说会按规矩上报，并未有其他反应，”门卫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他看上去与平日并无不同。”
话落，一阵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衫尊者才淡淡开口：“本座知道了，你下去吧。”
门卫应了一声，这一次终于顺利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按规矩上报……”
主院中，晏无量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分明是他自己的要求，燕扶玉没有纠缠，而是顺从的应了，他该欣慰安心才是。
然当真听到他应了，他竟反而感到了一丝愤怒。
明明迷情香已解。
他与燕扶玉便该做回正常的师兄弟，师弟如此懂事通情，身为师兄他该为师弟的成长感到高兴。
他示燕扶玉为继承人，所以才严格培养他，以期有一日他能成功继任长使之位。雏鹰总会长大，终有一日会独自飞出巢穴，再也不需任何人的帮扶。这本是一直以来他对燕扶玉的期望。
所以不需要愤怒。
他该高兴，也只能高兴。
他这样告诉自己。
“尊者，”结果没过多久，院外忽而又想起了门卫小心翼翼的声音，“府外有人求见，您可要……”
“谁？”
不等门卫说完，晏无量已快速出口，打断了他的话。声音里似隐含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迫切。
“回尊者，是卫道司掌事谢祯。”门卫道，“谢掌事是奉少使之命来送奏报的，尊者，可要让谢掌事进来？”
晏无量的眸色又冷了下去。
“让他进来。”
“谢祯见过尊者。”不一会儿，谢祯便到了主院。他也没有耽搁，直接拿出奏报道，“这是少使命属下送来的奏报，请尊者查看。”
晏无量接过了奏报。
打开，入眼的是熟悉的字迹。须臾，他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
魔界，魔宫。
燕长乐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回君上，任务一切顺利。晏无量已把奴收入了门下，并让奴住进了主院，由他亲自教导。想来此次之后，他与燕扶玉之间定然会生出隔阂。”
说起此事，燕长乐不禁有些得意，不由有些期待的望向主位上的黑衣魔君。
“太慢了。”
结果却听男人似无聊的道，“本君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那不紧不慢、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让燕长乐背脊骤然一寒。他忙跪伏在地，“请君上息怒，奴……会加快进度的！请君上再给奴一次机会，奴定会让君上满意！”
便连声音都在颤抖。
主位上的魔君没有说话。
燕长乐心中惧意更浓，忙道：“请君上相信奴，奴定会献给君上一出好戏的。不出一月，不，半月，奴定会让燕扶玉身败名裂！”
“还不够。”
黑衣魔君终于又开口了，低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的笑意，“光是身败名裂怎么够？乾坤玲珑心的主人向来都很坚强的。”
明明是夸赞的话，由他的口中说出，却充满了讽刺。
“……所以君上的意思是？”燕长乐心中一寒，那扑面而来的恶意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即便那恶意并不针对他。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抬头，“还请君上示下。”
“本君说过要她的心。”黑衣魔君笑了起来，“既然暂时要不了一整颗，那便先要点利息吧。比如一半，怎么样？”
不等燕长乐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回答：“本君觉得甚好。”话音未落，他笑得越发开心了。
那一刻，燕长乐竟对燕扶玉生出了一丝怜悯同情。
*
是夜，仙鹤居。
燕扶玉履行诺言，宴请了卫道司众人，在仙鹤居开了好几桌。她其实并不是能言善语之人，不过在场的都是同僚，有不少还是同生共死过的战友，所以相处起来还算自在。
燕扶玉喝了一点酒。
她很少喝酒。
一来是因为喝醉了容易误事，二来便是晏无量不喜酒。她自然不想做他不喜欢的事。
本来喝酒也不是什么好习惯。
只是今夜，她突然想喝一点。而见她喝了酒，其他人更兴奋了一些，气氛也越发热闹，好些胆子大的甚至主动上前劝酒。
“少使今日兴致不错？我敬少使一杯，还请少使赏脸！”
燕扶玉没有拒绝，一饮而尽。
有了第一位，便有第二个……不知不觉间，燕扶玉竟喝了不少，有了一点醉意。好在她修为深厚，并未真的喝醉，意识还算清醒。
酒其实挺难喝的。
哪怕是价格昂贵的灵酒，燕扶玉也品不出好滋味。
“不喜欢便不要喝了。你的伤还未好。”
她拿起酒壶又要倒酒，结果旁边伸出了一只大手抢走了她手里的酒壶。燕扶玉转头，看见了徐承佑。
今日虽宴请的是卫道司众人，但燕扶玉也着人给徐承佑下了帖子。她此次养伤，表兄助她良多，她不知该如何感谢，只好先请他吃一顿饭。
席上，相比已经喝兴奋了的其他人，徐承佑一直很冷静。
男人的手很暖很大，让人平生了许多安全感。燕扶玉看着身边的兄长，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眨眨眼道：“哥哥，师兄讨厌我了。”
她还是在意的。
徐承佑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只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轻声道：“玉儿很好，哥哥很喜欢。”
他的安慰总是那么抚慰人心。
“我……”
燕扶玉正想说她如果真的很好，为何师兄不喜欢？只是话未说完，包厢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了。
“少使，尊者有令，命你即刻去长使府！”来人是长使府的灵卫，此时面色严肃，高声道，“有魔物突袭，二公子命在旦夕！”
话意刚落，包厢里霎时静下。燕扶玉陡然站了起来。
“长乐受伤，为何急召玉儿？”徐承佑与她一起站了起来，皱眉出声问道，“可传了灵医？”
闻言，灵卫面色变了变，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
燕扶玉皱眉。
“……已传了灵医。”灵卫顿了顿，终于开口，看向燕扶玉的眼神很复杂，“灵医说，二公子灵脉被毁，灵核破碎，想要救他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取一片乾坤玲珑心。”
话落，满室皆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