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手段（1/1）

江冬竹点头。

她回将军府有些日子，对这些已经能坦然接受，没有了一开始的惊慌。

牙婆子立即走上前，对着十几个丫鬟喊道：

“都抬起头来，让大小姐好好瞧瞧。”

牙婆子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与敲打的意味。

牙行可不是什么行善的寺庙，不会浪费银子来养闲人，一顿扔个馒头，给碗数的过来的米汤，不饿死就行，吃饱那就是做梦。

在牙行等待售卖的人想离开，更想找一个大户人家做栖息之地。

不但吃喝不愁，主人家手里漏点，都是她们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

而将军府，不只是富贵人家，还是官宦之家，实在是难得一遇的好去处。

她们每个人都渴望的想留下。

牙婆子做这生意多年，怎么可能会不懂这群人，急切想逃离沼泽淤泥的心思。

可毛都还没有长起的小屁孩，手段实在低级，一眼就能识破。

牙婆子还指望靠这笔生意赚钱给儿子娶媳妇呢，可不能让人破坏了。

十几个丫鬟里，有两三个心思不正的，听到牙婆子警告的话语，身子瑟缩了下。

江冬竹走上前，在十几个丫鬟面前走了一圈，停在最后两个丫鬟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江冬竹看着面前骨架略大的丫鬟。

小丫鬟从刚才就一直看着江冬竹，现下听到江冬竹问她，脸上的喜色难以遮掩。

“回大小姐，奴婢叫张雪艳。”比江冬竹还高半个头的小丫鬟，目光灼灼的看着江冬竹。

眼底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你会耍鞭子？”

张雪艳的腰间，缠着条软鞭，原本是被衣裳挡住的，但在江冬竹靠近时，她将外衫的衣摆往上扯了扯，露出了那把软鞭。

一旁的牙婆子面色一沉，看向张雪艳的眼神，带着怒气。

而此时的张雪艳可无暇顾及牙婆子脸色好不好看。

她太想进将军府了，一点都不想再回到窄小逼仄的牙行。

为此她甚至用身上最后的钱，找牙行看门的小厮换了消息，打听出江冬竹的爱好。

“回大小姐，奴婢爹爹是开武馆的，自幼便教奴婢耍软鞭，只是后来横遭变故，才……”

前半语她不卑不亢，后面适时流露脆弱。

她很有心机，手段也高明。

但，道行太浅了。

能骗到江冬竹，但重来一回的江晚清一眼便识破。

她沉眸。

会拳脚功夫，又树立出一个遇难不折的形象。

是阿姐会喜欢的。

江晚清微微蹙眉，犹豫要不要劝阻阿姐。

江冬竹点头，就在张雪艳认为自己要成功时，江冬竹将视线转到尾处最后一个丫鬟身上。

一个瘦瘦小小，眼窝都是深陷的小丫鬟。

她低着头，胆小又怯懦。

“你叫什么？”江冬竹问，声音不自觉变得清柔了几分。

小丫头听到江冬竹的话，战战兢兢，噗通一下跪了下来。

“回、回大小姐，奴婢叫小秋。”

她声音颤抖的厉害，连不成串，像是在畏惧什么 。

“别怕，你几岁了？”

看到小丫鬟如此惊恐，江冬竹声音带着安抚的又低了几分。

“奴、奴婢今年九岁。”

小秋跪在地上，身子发着颤，头垂的极低。

“九岁，比晚晚大一岁。”江冬竹突然喃喃道。

江晚清八岁，但是多年缺衣少食，堪堪只有6.7岁的身量。

而跪在地上的小秋，身形与江晚清相比，并没有大多少，可见命运艰难。

江冬竹动了恻隐之心。

她转头又看向张雪艳，有些纠结。

“晚晚，你说选哪个？”

江冬竹朝着小妹求助。

她是小妹奴，小妹说哪个她就选哪个。

江晚清走上前，眼神在张雪艳身上扫了一下，落在仍然跪在地上的小秋身上。

“你愿意留下吗？”她声音奶奶的，落在小秋的耳中，像是漆黑的生命里照进来的一束光。

小秋猛的抬头，稀疏泛黄的刘海下，一双眸子里尽是不敢置信，但里面的渴望浓稠到要溢出来。

她呆愣，久久未反应过来。

江晚清没有催促，只是耐心的等待着。

“嘶！”

跪在地上的小秋提前吸一口冷气，瘦小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栗了一瞬，她悄悄的捂住靠近张雪艳的那条胳膊。

张雪艳瞪着她，眼神焦急又憎恨。

但小秋只是眼眶通红，紧紧咬着唇不出声。

张雪等不及了。

她讨好的

“二小姐，小秋她不配伺候大小姐，更加不配留在将军府做事。”

“为何？”江晚清眸子微眯，声音冰冷。

张雪艳根本就没有将八岁的江晚清放在眼里，自然也没有察觉到她凌厉的眼神。

装模作样皱眉纠结一番，最后叹口气，颇有一种，我也不想这样，但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江晚清上当受骗一样。

“二小姐有所不知，小秋她……她是我远房亲戚的表妹，家里困难，我爹爹便收留她做我的贴身丫鬟。”

“可她手脚不太干净，三番两次的偷我的东西，我见她可怜便一直为她隐瞒着，后来我家道中落，她便同我一起进了牙行，可将军府不一样，将军府是高门大户，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看到小姐们受欺骗。”

她说的真情实意，大义凛然。

小秋的眼睛刹那间灰败绝望。

像是深渊山崖边飘荡的孤草，终于在一阵寒风的摧凌下，坠入无尽的深渊。

粉身碎骨。

气氛凝结。

叶氏在尔虞我诈的京城多年，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玩弄在手掌之中。

她一眼便能看透张雪艳的心思。

但她没有开口，只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把场面交给江晚清。

她相信与念念一个模子刻出来，有着念念血肉的江晚清定然如她母亲一样聪慧。

“哦？是吗？”

江晚清嗓音玩味。

令张雪艳不受控制的脊骨害怕的一颤。

她鬼使神差的抬头，与江晚清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对上。

那是一双好像能将她卑鄙的心思全部都能看透的眸子，在这双眸子下，她像是一丝不挂丑陋的奸诈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