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段小插曲（1/1）

1989年五一前夕，宜城市郊的西山上，173话务班组的姑娘们正在那儿集中搞户外活动。

大伙找了一个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将事先带来的报纸都铺到地面上，然后将准备的干粮、熟食、零食、水果、点心等食物都放到上面，大伙席地而坐，正在准备野外聚餐。这时，班长李为为将之前带来的录音机从行李包里取了出来，然后插入磁带放上音乐，随着韩宝仪的一曲“粉红色的回忆”，姑娘们全都情不自禁地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起来到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手拉着手跟着音乐的节奏跳起了欢快的集体舞。

看着一群穿着五颜六色且充满着青春气息的姑娘们在山上翩翩起舞，周边立即吸引了很多游客前来驻足观看，欢快的流行歌曲配上姑娘们婀娜曼妙的舞姿，几乎感染了身边经过的每一位游客，游客们纷纷朝姑娘们投来羡慕的眼光，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仿佛也都有种想参与其中的想法呢。

虽然此时路珏也在和姑娘们一起跳着集体舞，然而，此时的路珏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就在此地，两个月前，路珏曾经和他手牵着手来此地散步、聊天、拍照，而此时，路珏虽然和同伴们在一起，但是却感觉到自己形单影只。集体活动虽然丰富多彩，但是带给路珏的却是落寞和黯然神伤。

原来，路珏四个多月前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宜城市工程学院的一名青年教师。青年教师姓邹，名水生，比路珏大一岁。此前，邹水生就读于宜城市工程学院经济管理系，本科毕业后便留校做了教师。

双方初次见面是在路珏的好朋友赵京家里，介绍人则是赵京的父亲。赵京的父亲是个热心人，也是在宜城市工程学院做教师，当时是学校的副教授，邹水生则是他的学生。

眼前的邹水生，上身穿了一件棉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下身穿了一条黑色的西裤，脚穿一双皮鞋。大约1.78米的个头，身材比较修长，脸也长得白白净净的，虽然长得不是太帅气，但是却是一副书生的模样，这倒是路珏喜欢的样子。

赵老师介绍说：邹水生的父亲是一位退伍军人，转业后回老家务农，邹水生是家里的独子。

赵老师还说：邹水生做学生时各项表现都非常优秀，是他得意的弟子。正是由于邹水生各方面表现都不错，所以毕业后才能得以留在学校当教师。

在了解了双方的家庭情况后，赵老师当着两人面打趣说：很好嘛，一个是工人阶级的后代，一个是革命军人的后代，邹水生的妈妈又是个农民，你们这两个家庭也可以叫做工农兵相结合嘛。

听了赵老师的介绍，路珏对邹水生本人的条件还是挺满意的，对于路珏来说，自己由于当年高考落榜，便就此再也无缘进入大学的校门，现在，由于赵老师的介绍，能够与进入大学校门读书且又在大学任教的邹水生相识，就这件事的本身对于路珏来说就已经是很有吸引力的，而其他的诸如对方的家庭条件，路珏以为，只要对方人品好，且追求上进，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基于这样的一种想法，路珏便答应赵老师，表示自己愿意与邹水生交往。

和邹水生交往后，由于邹水生住在学院的集体宿舍区，所以路珏经常有机会出入于宜城市工程学院。

和邹水生在一起时，路珏特别喜欢校园里的那种充满青春和热情的气息，所以邹水生便会经常带上路珏在校园里的林荫道上漫步，而路珏，则喜欢听邹水生说一些校园里发生的事情，以及当下的新闻时事及热点消息等。

而对于邹水生来说，对路珏所从事的话务工作同样充满了好奇，平时两人约会的时候，邹水生经常让路珏说说话务员工作的情况，以及话务工作中发生的相关事情。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也就是在话务员姑娘们来西山户外活动的前两个月，邹水生特地向其他同事借了照相机，两人一同骑着自行车来到西山游玩。

“路珏，你就站在这儿，我帮你拍张照片。”邹水生一边指着前面的一个山头，一边对路珏说道。

“好的。”路珏一边应着，一边走到邹水生指定的地点摆起了造型。

“路珏，你再站到这边来，这儿的风景也很好。”刚拍完那张照片，邹水生又指着另一边的亭子对路珏说道。

照片拍过之后，两人来到了一个小山头席地而坐，共同畅谈着人生理想以及美好的生活愿景。那一次，两人就在那个小山头上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夕阳快要落下时才离开。离开之前，邹水生对路珏说：“上周我们学院组织我们看了一场电影，片名叫‘金鞋’，我发现里面有个女演员和你长得很像，我想过两天我去买两张票，我陪你再去看一遍这部电影。”

“是吗？真的有那么像吗？”路珏对小邹的细心感到惊讶。

“是的，真的和你挺像的，不信过两天看了电影你就知道了。”小邹回应路珏

两天以后，小邹果真买了两张票，陪着路珏又看了一遍那部电影。然而对于路珏来说，倒是没有觉得那个女演员和自己有多么相像，然而小邹却在电影里看到那个女演员时，不停地用眼睛对路珏左打量右打量着，仿佛一定要看个究竟来不可的样子。

一日晚上，吃过晚饭后，路珏来到小邹的宿舍。由于路珏来得比较早，小邹正在宿舍里吃自己刚从食堂打来的饭菜。这时，路珏从包里取出了一个饭盒子，然后将饭盒子打开，里面盛放的是满满的一盒饺子，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水生，给，尝尝我给你包的饺子。”路珏将饺子递到小邹的面前。

“你会包饺子？这是你包的饺子？”小邹一边惊讶地问路珏，一边筷子已经夹起了一个饺子送到了自己嘴里。

路珏笑着看着小邹吃着自己包的饺子：“怎么样，味道还好吗？”

“不错不错，是荠菜猪肉馅的，真香啊。”小邹大口地吃着饺子，一边抽空回应着路珏。

“下面还有韭菜鸡蛋馅的呢。”路珏提醒小邹。

“是吗，我最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了。路珏，没想到你的手竟然这么巧，你也会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在家时只有我妈会包给我吃，没想到你也会这手，以后我可有口福了，终于有人来接我妈的班喽。”小邹一面吃着饺子一边和路珏打趣。

看着自己的劳动果实得到小邹如此的称赞，路珏只感到心里暖融融的：“只要你愿意，我以后会经常包饺子给你吃。”

两天以后，路珏又来到工程学院找小邹，两人照例来到学院的林荫大道散步。小邹对路珏说：“路珏，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对你说，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路珏回应道：“到底是什么事啊，看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

小邹说：“我之前参加了全国研究生招生考试，报考的是天津南开大学。”

路珏说：“要考到天津去，那么远啊，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起过啊？”

小邹回应：“我是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考的，那时还没有认识你呢，要是早知道有你出现我就不会考了。”

路珏问：“在你的眼里，我就是那么不求上进的人吗？不过既然你和我说了，我还是要问一问你，考试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呢？你有把握吗？”

小邹说：“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公布结果，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握。”

路珏再问：“要是考上的话你还要再上几年学呢？那么，你的这个学校的老师就不当了吗？”

小邹回答说：“要是考上了的话今年九月份开学，还要上三年学，这里学校的老师肯定是不能再干了。”

路珏说：“我之所以能够看得上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个很有上进心的人，你要是考上了的话，你是肯定会放弃这里的一切去上学的。不过对于我来说，我倒是对我们的感情有点信心不足，毕竟我们才相处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你要是到天津去上三年的学，也就意味着我至少要等你三年，我怕到时候你会变心。”

听路珏这么一说，小邹感觉到路珏对他考研的这件事好像并不支持，于是转而对路珏说道：“我说路珏，我觉得你也不必要太担心，我只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再说研究生考试那么难，我也不一定就能考得上呢。”

路珏说：“但是如果你考上了呢，我可能就要等你至少三年，到时候我都二十八岁了，要是到时候你变心了我可怎么办啊？”

小邹说：“是啊，这确实是个问题。如果我现在对你说我不会变心，你也不会相信我，因为这需要时间去检验。但是现在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呢吗，我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呢，哪有那么好考啊。好了，好了，我们不谈这件事了，都影响到我们的心情了。”

回家以后，路珏将此事告诉了爸爸妈妈，他们对此事都表示担心。

爸爸对路珏说：“之前就知道你和小邹相处，我一直都是非常支持的。原本想你们谈一段时间，如果大家都能合得来，明年就可以将你们的大事给办了。但是现在又冒出来说小邹要到天津去读研究生，这小邹要是去了天津以后不再回到宜城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那么你们之间的问题就会变得复杂了。”

爸爸又说：这个问题你自己要考虑清楚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能够让彼此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吗？如果你们双方都有信心我不拦你，如果你们现在就已经有疑虑了，那我看不如趁早做决断，长痛不如短痛。”

妈妈听了在一旁连忙说道：“是啊，女孩子可不能耽误啊，要是过了三十岁再嫁不出去，将来指不定就成了老姑娘了。”

恰巧那天大哥路嘉也回来了，当他得知了这个情况后也对路珏说：“我说妹子，这件事你可要考虑好啊，你一个高中生，配一个本科生已经不错了，要是小邹再考上研究生的话，那你们之间的差距就大了，再说还要分开三年，万一三年后人家不要你了，你到时也不小了，女孩子家的，很可能就被耽误了。”

听了爸妈和大哥的话，萍萍本来就忐忑的心更加不安起来。

此后，路珏和邹水生在一起时，总感觉到自己没有此前那么快乐了，总担心他考上了研究生。路珏以为：自己从内心里还是挺喜欢他的，所以总也希望他考不上。如果小邹要是考不上，两人就不会分开了。所以，在小邹的考试分数下来之前，两人在一边等待着分数，一边仍然在继续相处。

不幸的是：录取分数线下来了，300分的录取线，他考了306分。

看得出来，上了录取分数线的邹水生显得非常的兴奋，但是在面对路珏时，却又兴奋不起来，很显然，他处于矛盾当中。

八十年代末期，研究生的录取比例还是非常低的，社会上能够有机会考上研究生的人寥寥无几。那个时期的研究生一旦毕业，其前途有可能会发生质的变化。所以，能够升入研究生，对于有抱负的邹水生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面对这突如其来即将发生的变化，也许是路珏的不自信，又也许是路珏觉得与邹水生相处时间太短，感情基础不牢靠的缘故，路珏终于选择了退出。而让路珏感到尤其难过的是，邹水生在路珏向自己提出分手时竟然没有予以挽留，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路珏来说，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站在当初曾经与邹水生同坐过的那个小山头，路珏心头不禁觉得非常的遗憾：当时的一切是多么的美好，两人一同欣赏着夕阳西下，而且在一起时有那么多美好的人生话题，以及对未来的种种美好憧憬。但是，如果当时邹水生没有考上研究生的话，路珏就真的能和他走到最后吗？或者，如果路珏愿意等他三年，他是否会真的变心呢？

当然，人生没有也许，和邹水生的相识本就是一段机缘，现在的结果只能说明自己和他的缘分尚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过去的也只能让他过去罢了。属于自己的缘分一定会如期到来，邹水生的出现，只当是自己人生中的一段小插曲吧。

想到这里，路珏的心里自然也就坦然了许多，并且快速地赶上前去追上已经走远了的173班组的小姐妹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