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启南镇（3）（1/1）

安时梦几乎瞬间便在直觉上明悟了哑巴少女的身份。

但尴尬地是他现在说出的话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知道要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

阿南有些瘦削的身影从小屋中出来，看着地上一直胡言乱语着的‘傻子’，眼中闪过了几分同情，抱着双膝蹲在了安时梦的眼前，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直直地看着他。

安时梦一番胡言乱语和手脚比划之下，只是让少女眼中的同情之意更甚。

此刻他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可以试着写字出来给她看，于是便在院中的空地上试图写下自己的名字给眼前的人看。

然而令安时梦惊恐的是现在的他似乎完全忘了怎么写字，明明脑中的想法呼之欲出，传达到手指时却完全是一团乱涂乱画。

坏了，这下假傻子变成真傻子了。

一旁看着手舞足蹈而又突然安静下来的瘦小少年，阿南有些不解，但好像明白了安时梦此时有些慌乱，学着大人的举动摸了摸他的脑袋，试图安抚眼前‘傻子’的情绪。

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神来，安时梦开始强迫自己分析起了现状，意识到自己遗忘了如何写字后，他又试着回忆起了如何画画，结果同样发现，脑海中的想法和手上画出来的完全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是简单的眼高手低，而是明明他想画一个火柴人，手上的动作却在画着一棵大树。

接着名为阿南的瘦削少女便发愣地看着眼前的‘傻子’少年一会写写画画，一会突然又哭又笑，一会又翻了几个有些滑稽的跟斗。

一番实验下来，安时梦好像发现了一个规律，只要自己按照‘傻子’会做的事情而去行动，就会轻松自然，而如果想像正常人一样去说去做的话，就会被扭曲成其它的意思展现。

此刻，他心中有了几分明悟，这片奇异的空间似乎就是想让他去‘成为’一个傻子。

那么哑巴呢?

安时梦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看向少女阿南，阿南似乎很不习惯有人这样看着她，神情有些尴尬，有些黝黑皲裂的小手在安时梦眼前晃了晃，似乎是想把眼前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傻子’少年唤醒。

虽然没有任何实际证明，但安时梦还是十分确信林依晴应当也是进入了这片奇异的空间，化身成了某个人，而眼前非常‘刻意’出现的少女显然已经明示了答案。

不过安时梦并不能确定对方有没有认出自己，结合林依晴之前失忆的状况，这片空间定然还存在着某种诡异的影响。

既然之前那个青年让自己跟着她，那么就顺其自然地进入‘扮演’，来看看这片奇异空间到底想让自己干什么。

安时梦用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少女，然后又比划了一下一只手跟在另一只手后面走。

阿南看到眼前‘傻子’的举动，顿时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然后又比划了几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安时梦没有少女那么强的领会能力，愣是看了好一会才明白了眼前的人是要叫自己出去一起挖野菜。

虽然表面上安时梦是个‘傻子’，但实际上刚才刘大在屋里交代的时候他已经听懂了大概的意思。

那个青年刚才不是说还有一大罐吗？

想了想，安时梦便有些明白了，名为阿南的少女显然不想心安理得享受那个青年的帮助，而是决定自己去养活自己，也难怪能以一介哑巴的身份混迹在流民之中。

……

来到村外荒坡上，此时日头渐西，留给他们挖野菜的时间已经不多。夜晚的荒地不仅会使挖的效率会大大降低，而且遇到危险的可能性也会大大增加，天荒时节，不仅人会饿肚子，动物也是饿得很，说不定就把哪个幸运儿给吞进肚子里了。

阿南提着一个篮子走在前面，身后却是一个姿势古怪但却紧紧跟着的瘦小少年。

姿势古怪不全是安时梦的锅，虽然只要他放空脑袋像个‘傻子’一般思考就能自如行动，但禁不住他那坚韧异常的固有思维一直在反复‘仰卧起坐’，于是就成了这样一会正常走路，一会又倾斜并且扭动着上身的怪异场景。

不过还好路程并不是特别长，在这种和自己的痛苦斗争中，安时梦‘顺利’跟着哑巴少女来到了荒坡上。

然后阿南又拉着某个‘傻子’少年，指认了几株临近的野菜，随后自己便专注地挖了起来。

蒲公英也是野菜吗？

见到指认的几种野菜中居然有蒲公英的身影，安时梦这个没被真正饿过肚子的人实在有些小惊讶。不过也只是稍微想了想，他便也投入了挖野菜的‘大军’中。

‘傻子’似乎很喜欢挖野菜，安时梦并不用刻意放空思维，便能做到自如地翻土拔野菜。

只不过还是忍不住在挖出来时，把野菜拿在手里像风车一般招摇了一会才兴冲冲地跑到哑巴少女的旁边，将手中刚挖到的野菜放在她身旁的旧篮子中。

安时梦感觉要是自己一直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被潜移默化地同化为一个大傻子了。

日头终究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了下去，周围的人也渐渐开始收拾起工具和今天的收获。虽然是结束了劳作准备回到家中，但这里的农妇农夫们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愉快的神情。

也只有‘傻子’才会乐呵呵地笑，安时梦此刻本想闭嘴的，但旋即身体做出了另一个反应，他也没办法。

看见他发笑的表情，周围的人神情有些不耐，但看清是谁在笑的时候却又都沉默地扭回了头。

阿南看见‘傻子’在笑，只是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随后便挎着装了一小半的篮子随着众人一起往回走着，这一片的荒坡已经被采光了，下次要想挖野菜得去更远的地方了。

一行人默默走在土路上，显得很是沉闷，除了某个姿势古怪却又坚持跟在哑巴少女身后的‘傻子’。

……

“阿南，明天我就要带几个人去‘享福’了，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刘大坐在庭院的石块上，身旁站着的哑巴少女此时正认真听着他讲话。

“我之前说的话，你要记好，别跟我那不争气的妹妹一样……”

说到这，刘大忍不住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安哥儿品性不坏，你可以相信他，但也不要跟他一起犯傻，知道吗？”

见眼前的人认真地点了点头，刘大有些唏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头发因为长时间不打理已经枯黄发硬，让其粗糙的手掌都感到了几分硌手。

刘大毫不在意，只是让阿南回屋休息，说是要自己在院里坐一会。

而本来在院里蹲着的安时梦也被赶到了屋里，刘大似乎还大发怜悯地把自己的草席割了一半给那‘傻子’少年在屋里的地上垫着。

……

安时梦躺在屋里的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在院里呆坐着的那人，一直到了月升当空，连‘傻子’少年都忍不住睡了过去，刘大才堪堪起身回到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