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自食恶果（1/1）
“如此说来，阿菁的爹与那些早期失踪的村民，其实早就化为了帝休的一部分。所以，阿菁姑娘根本就寻不到……”
“帝休本是神物，遇土则生，遇水则长。它的果实亦是它的种子，服食过多的帝休果实，身体里也会有一部分帝休的种子，种子浸入骨髓，生根发芽，凡人亦是无法发现。”
柏清真人边说边撩开帘帏。
“从你们服下帝休果实，就注定脱离不了它。那些死去的村民，亦是吃了太多果实，自然也更容易被帝休控制，心甘情愿化成它的养料。”
柏清真人凝视门外院子里染上金乌光芒的栅栏，缓缓道：“世间万物，唯有一些草木花卉，越是腐烂的尸身，越能滋养它的根茎，使之茁壮娇艳。这帝休能长成这般，不知有多少生灵，枉死其下。”
“凡人之躯，怎堪承载神物？”
“贪念作祟，自食恶果。”
虎子听罢，垂下脑袋，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师尊，邱姑娘如何？”
陆青寒立即站起身，瘸腿椅子被他带倒在地，他亦不在意，语气出乎意料的有些急切，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柏清真人沉缄默不语，细细打量陆青寒一眼。
“方才已经喂她服下天元固灵丹，只是一时不知何故，还无法醒来。”
陆青寒听着，撩开帘帏往里看了一眼，邱杳杳躺在炕上，树叶衣衫早已换成灰黑麻布衣裙，应是柏清真人后来施了术法变化出来的。
“她此番境遇，须得带回玉涧派，请岚絮出面看看，方能施救。”
陆青寒沉下心思，这才想起来，邱杳杳被帝休藤蔓贯穿的身体。
越是回忆那道触目惊心的血窟窿，陆青寒的眉心蹙的越紧，薄唇动了动，终是未吐出一个字。
那等开膛破肚之痛……
岂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
虽然不知为何，能自行愈合，但外在虽看不见，内里伤势，却不知几何。
是了。
玉涧派里，只得岚絮真人，善医术，有妙手回春之法。
“那……师尊，眼下，我们该如何？”
“稍作休整，便启程返回玉涧派。”
“仙长！仙长！”
“咚”的一声，虎子双膝跪地，向着柏清真人磕头急道： “仙长，求您帮帮我吧！求您了！”
柏清真人缄默不语，却是陆青寒二话不说将人一把扶起来。
“吾在里间亦有耳闻，可将这姑娘所发生之事，慢慢道来。”
虎子应下，接着道：“后来因为村长的消失，村里一下变得群龙无首，大家都有些六神无主，但是三个月一次的祭祀，因着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故而照旧还是要去的，若一开始知道那树有问题，也不会……”
“大约一个多月前，我忽然发现失踪的阿菁回来了。“
“可她回来了，又像没有回来。”
什么叫回来了，又没有回来？
陆青寒听的云里雾里，“此话怎讲？”
虎子面色一抹愁绪，“之前阿菁失踪已有月余，我本希望渐渐变成绝望，可突然某一日，她悄然归来。”
“她归来后的每一日，无论见过什么人，听到什么事，和我说了什么，只要到了第二日，鸡鸣响起，她依旧会忘记昨日发生的一切。”
“她回来后，像往常一样，每日清晨守在屋子里，临近午时去河边浣衣，然后在村口那棵树下看向远方，一看就是几个时辰。午后，她又跑去后山找野菜野果，日落前回家。她说，为的就是等待阿爹归来。”
“我这才发现，她每日都在重复这些事情，就像是，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她阿爹临走前的那一日，而且……我发现村子里的人都看不见她，只有我……能看见她。”
“对于自己如何消失，消失的那段时日去过哪里，遇到什么，我曾经问过她，但她全然不知，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她甚至……连自己是人是鬼，都未发现。”
虎子将脸埋入掌心，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陆青寒能感觉到他在边回忆边说出这些经历时，内心处在崩溃边缘，被巨大苦痛，反复拉扯，折磨撕裂。
“如果一切都未发生，阿菁的爹若是还在，阿菁也和从前一样。本来我们早早定下了，明日，便是迎娶她的日子，她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
虎子说着，语气竟有几分哽咽，“我陪着她，日复一日，早已麻木怠倦，只希望她能恢复如初，不敢再做别的奢望。”
“虎子哥！虎子哥！”虎子刚说完，门外闯进来一抹身影。
身穿麻布花裳的少女，依旧露着小虎牙，笑容可掬踏进门，看向屋里多出来的两人，唇角立刻下垂，稍稍歪着脑袋，一脸皱眉不解。
“虎子哥，这两人看着眼生的很，是你从村外带回来的？”
虎子一愣，看向陆青寒与柏清真人，赶忙点头，“是是！这二位仙长只是路过村子，我请来是想仙长帮你寻阿爹下落的。”
陆青寒有些惊奇，即便从初见那会儿，他未睁开眼见过阿菁，可这声音确实无误，只是阿菁却也明明见过他的。
或许还真像虎子所说，这才过了一夜，又变得不认识他了？
阿菁一听，更加迷惑，”阿爹不是昨日才上山采药去了，明日便能回来，为何要托人去寻？”
虎子与陆青寒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柏清真人默不作声抬起手指，从指尖出现一缕冰蓝色的光，光点即刻没入阿菁印堂处，继而消失。
阿菁忽然闭眼，身子软了下去，歪倒一旁，被虎子恰巧接住。
虎子连忙看向柏清真人，又低头看向怀中人，焦急道：“这…仙长这是？”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陆青寒弯唇浅笑拍拍他的肩，“师尊答应你帮助阿菁姑娘，还不赶紧说谢谢！”
虎子喜极而泣，接连道谢，“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柏清真人抬起手，闭眼捻诀，手自阿菁的发顶一抚而过，神思一顿，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