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了然于心(1/1)
来这别墅一月有余,园子的树每天傻兮兮的对着罗安摇来摇去,片片落叶随风而起,辗转几圈又落下。昨夜才下的雨, 秋末的风就有了些凉意,天空还是雾蒙蒙的一片,像是今夜须得大干一场的架势,非得把树上的落叶再冲刷一遍。
罗安从窗前走回,横躺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上,地板好凉,可自己就想这样一直躺着,好似这凉意要从地底下穿透罗安的心。愤懑,痛苦,迷茫,自己这一刻什么都做不了,这天花板上的雕花也在嘲笑着她的无能。你的决心,你的一腔热血呢?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吧?就这样被打败了吗?
罗安此刻有些忍不住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想远在大西北的家,还想念自己的师父。
可是她无能为力,以前觉得自己救不了爸爸妈妈是因为自己太小,每一天都渴望自己长大变强,再强一点,从小到大每次考试一定要拿第一,自己也要当警察,为了保护更多的弱者。可是自己长大了还是不够强,还是保护不了弱者,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没办法保护自己的爸爸妈妈,也没办法保护师父,就连一个证人都没办法保护,反过来还被敌人给耍了。
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愚蠢,为什么自己那么天真?以为可以那么轻易的拿到证据。如果没有陈锦华和蓉姐儿,死的可能就不止是小会计了,甚至还有更多无辜的人。
可是她知道,这本就是一条崎岖的山路,无人陪伴上山,当年爸爸妈妈,还有师父都是这么坚持的吗?可是真的好难。
天慢慢暗了下来,果然老天已经按耐不住,怒吼吧,怒吼,让这天破个大洞,风雨雷电劈开这苍凉的世道,将这些肮脏永远深埋在这十八层炼狱中。
韦易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来这别墅,他开车进入到地下车库,房子里静的吓人,屋外雨势越演愈烈,屋里一片漆黑,他不确定罗安是否在家,她一向是来无影去无踪,走到客厅中间的时候,被一个东西绊倒:“罗安?”韦易焦急试探的叫了声。
韦易打开手机电筒,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罗安,赶紧爬了过去扶起罗安,确认她是否有事:“夕夕,你怎么了?”韦易用手摸了摸罗安的脸,发现有些发烧。
他不再说话,就这样搂在罗安在怀里直接抱到楼上,男人的躯体给浑身冰冷的罗安传去一点温度,他用手臂环着罗安,脸贴着罗安的额头,烫的有些吓人。
准备去找退烧药,可罗安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衬衫,嘴里呓语着,韦易低下头听不太清说什么。
闪电从天空劈下来,闪的整个室内寂静可怖,床上拥在一起的两个人是这冷寂卧室中唯一的温暖。而他感受到罗安小兽般的抽泣,他将罗安抱的更紧了些,这样就能替她承担一部分痛苦般。
在过去的这些年月里,韦易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小女孩失去父母,失去亲人接二连三的打击,是如何在这冷酷的世界坚强的生活下去。
罗安哭的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很累,看到了已经很多年未见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带我一起走吧。”
韦易听见她用少数民族语言嘴里说着,这次他听懂了,是在叫爸爸妈妈,后面一句没太听清,当年从大西北回去,就缠着爸爸给他请了一个语言老师,专教克里话,韦国礼一度以为自己儿子对西北的生意感兴趣,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他轻声安慰道:“乖,我给你去拿药,你现在有点发烧了。”
罗安有点贪恋这温暖的拥抱,一会儿觉得自己冷,一会又觉得浑身好痛,舍不得这点温度。
过了半晌,韦易不得脱掉西装外套,然后给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起身给她倒水,快速找到药箱,就开始检查,听诊器冰凉的触感触到罗安皮肤上,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感觉更冷了。
韦易简单做完检查,测完体温,给罗安吃完退烧药。把房门打开保持通风,罗安一直喊着“好冷。”
韦易脱下鞋子直接躺床上,一把将罗安搂在怀里:“一会儿就不冷了。”
罗安渐渐熟睡,半夜的时候韦易再次探了探罗安的额头,好像不在烧。自己身上也是一身汗。起身去冲了个澡,罗安这边烧降了,也不像之前睡觉那么难受,这会儿舒服了。韦易洗完回来帮罗安的被子两角压了下离开。
韦易晚上打着伞,穿过后院来到另一栋别墅里,这边被后山挡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到有一栋小别墅。周边的围墙立的老高,全是爬山虎,不知道的人以为这已经到了尽头,墙这边穿过后山,别墅在山腰,从前面无法看到,四面都被高耸的植被遮挡,可里面却别有洞天,有人工湖泊和花园,还有泳池和网球场。相当奢华。
韦易左手递过去,保镖立马跟了上来收伞。然后退下。训练有素。阿部从大门处迎了上来:“韦总,这边已经都查清楚了。”
“说说看!”男人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
阿部将手中材料递给韦易,低声说道:“韦国礼那边和刘正生接头的是B市市委秘书,这边给批材料的是副市委书记,之前一系列的材料都是由副市委书记直接给前淮县县委书记的指示,不过现在的县委书记似乎并不关心矿产的事情,反而特别反对,认为破坏环保,一直想大力发展旅游业。”
“接着说。”
“前段时间,正生集团死了一个人,是他们的会计,警察给出的结论是跳楼身亡,正生集团出面解释,是会计贪污公款奖金500多万,被公司纪委查出,畏罪自杀,现在妻儿下落不明。”
“韦国礼那边呢?”韦易又问。
“韦国礼那边并未做出什么其他特殊举动,只不过最近正生集团出矿比较少了,一般都是夜里出货,白天停工。”
“B市市委书记李又群。这个人有个兄弟集团,不少以他为中心的生意场。”韦易哼了一声,将资料扔到桌子上。“他买官卖官可是很多年了,在B市也是根深蒂固。韦国礼跟他都快成了拜把子兄弟了。“
“韦总,韦国礼这边要不要敲打一下?”阿部有所担心的道。
“不用,他比猴精。我们查到了,罗安那边肯定也查到了。”韦易摇摇头,若有所思。
“他们将矿产辗转好几手,最终出口了,矿产不是铁矿,是稀土。”阿部接着又说。
韦易眉头皱起问道:“查得到韦国礼参与的证据吗?”
阿部这边摇了摇头:“韦国礼这边做的很干净,是通过香港的公司来控制参股的,就算查到也没办法给韦国礼定罪。”
“稀土出口到买家查到了吗?”
阿部上前凑在韦易耳朵边说了两个字。
韦易神色有些不明,难怪整这么大动静,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贪腐了。现在一切了然于心,难怪罗安来了自己这里,原来源头在这儿。
朝堂波涛汹涌,有的人还在被眼前的平静所迷惑,真正的危险到来却一无所知。韦易眼神有些冷寂,窗外的雨丝丝落入湖口。
罗安被午夜的雨水惊醒,窗外的树叶倒映在窗前有些吓人,她从未有过一次这么害怕,浑身都湿湿哒哒的,床上被单也润巴巴的。自己怎么到床上的一点都不记得,还有床头柜的杯子。她打开床头灯准备起床。
人大病初愈,还有点轻飘飘的,还有些口渴。她不确定韦易是否回来过,毕竟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出现在这个房子里。
就在准备起床的时候,听见楼里有动静。罗安判断应该是韦易。还没来的站起来,韦易就进了门,一把按住她坐在床上:“你刚退烧,不要吹风,躺下来。”
罗安没什么理由反驳:“我有些口渴。”
韦易转身拿过杯子,给她倒水,罗安接过水杯就是几大口,干涩的喉咙被温热的水流淌过,喉咙瞬间温润了。
两人就这样一坐一躺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