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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蕉文学网 > 一骥绝尘 > 第7章 来因去果

第7章 来因去果(1/1)

梁小树刚刚将身藏好,就听到了屋里老汉梁己亥的声音,原来刚才看见的往山上来的人居然是他,而且不止他一个人,还有村里的秀才娄显德。

“德娃,这里是族中的禁地,你带我到这里来作甚?”

两人一前一后在憨包泉边停下了脚步,走在前面的娄显德回头对梁己亥说,“己亥叔,不是我,是我阿爸有事情要跟你说。”

“你家老汉?娄荣生?在哪里?他能找我有啥子事。”梁己亥左右看看,有些奇怪,他与娄荣生平日甚少来往,当年养父梁安左失踪的消息之一,就是这个娄荣生先放出风来的。

“没错,是我,族公,要我家德儿相约在此,是有一件要事需当面说与族公听。”从他俩的身后,突兀的又冒出了一个声音,原来娄荣生竟一直跟随在他们后面。

娄梁族取名的规则出自于《鬼谷子》一书。传说鬼谷子为纵横大家,尤擅兵学,其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后世人根据他的学说,编写了《鬼谷子》二十一篇,其中首篇捭阖中有一句话: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娄梁族的先人甚喜兵书,自然对鬼谷子推崇备至,便借助这二九一十八个字给子孙后代定了辈分和名字之中的第一个字。

梁己亥的养父梁安左在族中辈分很高,即便是按照梁己亥是他的孙子辈来推算,梁己亥也应是属于“富”字辈的,比“荣”字辈的娄荣生高了三辈,即便年龄上二人相差无几,但从辈分上来论,梁己亥也当得起这“族公”的称呼。只不过因为梁己亥是梁安左从外面捡回来的,没有娄梁族的血脉,所以取名字的时候并没有按照族中传统来,仅以梁安左收养他的那一日——己亥日给取的名。

同样的,梁小树本应归于“贵”字辈或“尊”字辈,但因一样的原因,也没有按此取名。

其实在村子里,有少部分族人是不太看得起这爷孙俩的,首先都不是族里的血统,二又都身有残疾,再加上家境贫寒,且不受人待见着呢。而这爷俩也有几分傲骨,看不起他们的人,平素也就不怎么往来,即便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仅仅是见面点个头罢了。

躲在水里的梁小树心里忽然警觉了起来,这鬼鬼祟祟的父子俩今天怎的突然变的嘴这么甜了,一个一口一声己亥叔,另一个居然称呼起了“族公”,当然这辈分叫的有点乱。

事出反常必为妖,他不由得为老汉捏了一把汗,人也开始悄无声息、一点一点地慢慢朝外移动,一旦发现这对父子有什么动作,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定要出去相助自家老汉。

当他手扶着石壁移动到山崖的中间位置时,突地一手摸了个空,再定睛一看,这里的石壁竟然有一大块是空的,但是因为被另一块突出的石壁所遮挡,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只有靠着崖壁转到现在他所站的这个角度才能发现。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这块狭窄的石壁间,居然斜倚着一个人。借着头顶暗淡的月光,他模模糊糊的能分辨出这是个女人,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人,此刻她那张美丽的圆脸上双眼紧闭,额上发髻风鬟雾鬓,如同睡美人一般。

这,这不是蒋菡蕴吗?她怎么会在这里,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梁小树连忙伸手探探她的鼻息,还好,流畅绵长、吐气如兰,看来像是睡着了。

真是奇怪,她是何时到这崖壁中来的?而且还睡的这么安稳?

“族公见谅,让我家德儿约你到此,有两个不得已的原因,”娄荣生略带些歉意的话打断了梁小树的猜疑,将他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泉边的三个人身上,“一是村中人多眼杂,也须防隔墙有耳,此地僻静,族人甚少来此,方便我们谈事;这二嘛,乃是因为我说的这件要事,跟此处有关,且跟族公的老汉安左大人有关。”

一听说跟养父梁安左相关,不仅梁己亥瞪大了双眼,连水里的梁小树也不再移动,竖起两只耳朵听着。

“族公,以往你大概也听说过,你家老汉就死在这里,死在这憨包泉中。没错,当年这个传言就是出自我口。因为,此事乃是我亲——眼——所——见!”娄荣生斩钉截铁的说,“话还是从五十年前说起吧——

那时我还小,也正是贪耍的年纪,那个时候的憨包泉,也不像现在这样是族中的禁地,只是叫大家进山出山少往这边走,因为有一只云豹时常来这泉水里洗浴,以免族人遇上,被豹子害了性命。

后来,那只云豹不知怎的,从山里消失了,有人说是被另外一只大虫赶跑了,有人说是被雷电劈死了,有人说是这憨包泉里跑出来一只老变婆,生生的把那云豹活吞了,从那以后,这里来的人就更少了,后来,又出了几件怪异的事情,这里就成了族人的禁地。

有一天寅时(夜里3点到5点),我被尿憋醒,起来解手,看见屋里老汉被族长叫出了门,心里一时好奇,就偷偷跟在他俩后面,发现他们摸黑上了山,我那时人小胆大,也不知道害怕,就也跟了上去,到了憨包泉边,才发现梁安左早就在那里候着他们了。

“族长,长史,你们莫再逼我呀!”安左公好像在恳求我老汉和族长,我怕被他们发现,隔着好远,只隐约听到了这句话。

族长压低嗓子说了几句话,然后我就看见族长和我老爹在安左公身上捆了几块大石头,丢进了憨包泉里,再然后,他俩对着泉水像是做法事一样手舞足蹈地操弄了一会儿,就掉头下山了。

我没敢看太久,在他们要完事前,提前先下山回家了。

后来,我就再没有看见你老汉从山上下来。

有一次和族里同伴耍闹时,我无意中说漏了嘴,说你老汉是掉进憨包泉里溺死的,传到我老汉耳朵里,挨了他好几顿板子,还一再严令我以后不得将此事吐露半句,否则就要我的小命。

但是,这件事压在我心上,成了一块心病,长大后我总想搞个明白,偶尔也到泉边去看看,希望能发现什么,可惜一无所获,直到我老汉死后,我才从他留下的信笺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夔神是我们娄梁人的保护神,也是当年娄梁军百战不殆的法宝,但是它也有一个极危险之处,那就是不得见光,包括在启用的时候,也是不能打开的,只是对着族宝,气定神闲的念一遍法诀即可。

一旦开启见光,夔神震怒,则必须由开启之人以自身骨血镇压,方可令夔神怒气平息,保娄梁两族及这一方百姓平安。

因为夔神是梁安左无意中打开的,必须他的精血才能抚慰,所以,上一任族长和我的长史老爹才逼你老汉跳进憨包泉里,以平息夔神的怒火,免得祸及娄梁族和这一带的乡邻。”

结束了对五十年前那段记忆的述说,娄荣生沉痛而又愤懑:“这件事情,我本应早些说与族公听,但因被我那当长史的老爹禁言,故一直埋在心头,原以为它会跟着我这把老骨头一起埋进坟墓,但没想到,当年的族长梁长庚为了掩盖自己逼死了安左公的真相,竟然又设计毒害了我家老汉,要不是我老汉早有防备,预先写好了书信,那真是要让此事冤沉大海,永无揭开的时候。”

“你说的这些可都属实?”梁己亥听完娄荣生的话,顿如五雷轰顶一般,脚下一阵趔趄,连退几步,直到背靠一棵大树方才稳住身形。

“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当如此物!”娄荣生从身旁树上折下一根枝条,用力掰断,“族公如若不信,可去我家中观看我老汉留下的书信。”

“这、这、那、那……”此刻的梁己亥思绪混乱,已经完全乱了方寸,“我这就去找族长问个究竟。”

这一任族长娄安贤是前任梁长庚的孙女婿,长史梁富琛也是他同宗玄孙侄,可以说,两任族中的头领,均出自梁长庚家中,他的家族已经俨然成了娄梁族的土皇帝。所以,梁己亥乍一听闻这个消息,首先想到的就是去质问族长娄安贤。

娄荣生拦住了他,“就这么去找娄安贤,不知族公以何为凭证?”

“你,不是有你家老汉的书信吗?”

“书信字迹可以是伪造的,如若没有旁的物证,我娄荣生岂不是反要背上污人清白的罪名。”

“可这,这旁的物证,却又从何而来?”梁己亥迷惑不解。

“这物证嘛,在此处便可寻得。”娄荣生慢慢地踱到憨包泉边,伸出手指了指水中。

梁己亥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水里怎的有物证?”

“你家老汉安左公的尸骸,就是铁证。”

梁己亥神情先是一喜,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几十年过去,怕是早就腐朽,认不出样子了。”

娄荣生满脸的皱纹笑开了,从衣领中掏出一件佩饰,一件挂着他脖子上的玉石佩饰:“此物可为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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