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1/1）

肿了好几天的脸恢复了正常，心想一定是用了母亲给的膏药才有这么快的效果。

也知道要勤快些，天气一好早早起床。用洗衣粉洗床单被套什么的，就两三天手心的皮裂开，手伸直血丝就渗出来，洗脸时连毛巾都不能拧。母亲带她去镇卫生院，医生告诉她们，这是过敏没有什么办法，别用洗衣粉以后尽量用肥皂洗吧。他还开玩笑以后用洗衣机了，这也不用太担心。

徐芝蓝手一好就自觉用肥皂洗衣服，每次母亲以她没有洗干净为由拿去洗了。顺着些母亲的心思，每天早点起来不要睡懒觉，就算扫地或洗个碗，也会和颜悦色许多。不想她太懒惰吧，毕竟乡下人要勤快啊，好吃懒做以后可是没人要的。

做了几十天拿了493块的工钱，要过年了，她给父母各买了件新衣服他们没有说好不好，但是感觉父母是挺开心的，剩下的钱母亲说自己留着好了，明年去换个活。

徐芝蓝点头同意，无意间听到父母在商量过好年后建新房子，她也很兴奋，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过年，小时候会期待有好吃的和新衣服，现在没有一点儿期待甚至有点害怕，特别是今年初中毕业后闹离家出走的事，总归是没脸的。也就屈指可数的几家亲戚，舅舅和姨妈家，还有父亲一个姐姐大姑妈家，还有就是徐芝蓝认的干爹。

对那个干爹徐芝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母亲说在她四岁的时候特别可爱，人家非要认她做干女儿。姑妈做客拿来的蛋糕，母亲让她拿去干爹家。小时候嘴巴馋她很喜欢那个大蛋糕，最后眼睁睁看着转送出去。可不管讨厌还是喜欢，过年总归要出去走亲戚的。先去舅舅家拜年，自从没了外婆，去了还要看舅妈的脸色。外公对他们这些外甥也冷淡，早茶喝好买些饼干小吃回来也是只留自家孙女，外甥就是别人家的。

徐芝蓝很喜欢去的大姑妈家，她是很早就嫁到城里和父亲没有冲突，儿时关系还蛮好，姑妈自己弄个小铺子卖衣服。每年冬夏天会送套衣服给她，而父母把田间地头摘来最好的新鲜瓜果蔬菜还有油米送去。姑父会做春卷，这是她小时候认为最好吃的东西。他们一家人会在姑妈家玩上大半天，然后父母会带她去逛街偶尔会去看上一场电影。傍晚时分迎着斜阳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回到家两腿发麻，但心里却是高兴的。

姑妈也有一双儿女，表姐比徐芝蓝大一轮已经出嫁。听说婆家挺有钱的已经生了个儿子了，那么表姐应该很幸福吧。表哥到了风华正茂的年纪也要找女朋友了，可是母亲却告诉她今年不用去。

“妈，为什么不去姑妈家？”徐芝蓝不解。

“你表哥不上进不干活了，成天窝家里，你姑妈气的生病了。我们今年不去吃饭了，到时你拿些杀好的猪肉去。”

“哦，好的。”徐芝蓝想着前阵子和母亲去卖米时碰见姑妈，往年送姑妈大米也就收下了，今年却硬塞给母亲钱，卷里面50块假钱，难道是气糊涂了？

“还有你表姐也过的不是很好。”母亲低低的叹气。

“为什么啊？”徐芝蓝问。

“娘家条件不好，被婆婆看不起。你表姐和你父亲一样不吭声的性子不会讨婆婆欢心，逆来顺受。我平时希望你勤快些，就是为了以后嫁出去不要被婆婆挑错。”母亲有些伤感。

“哦。”徐芝蓝闷闷的应着。

那天，她敲开姑妈家的门，看见姑妈时徐芝蓝吓一跳，这个还是她记忆里的女人吗？几天不见，怎么和奶奶那么像？头发花白，还以为敲错门了。

“姑妈。”徐芝蓝还没有接受这样的转变。

“拿来做啥？”姑妈看见她不是很高兴。

“姑妈，我拿来了还要我拿回去吗？”她把东西硬塞结她，姑妈接过东西一声不吭把门给关上了，把她关门外。

她心疼地想姑妈憔悴的模样像极了奶奶，不由得想起已经去世的奶奶，等到生病后，等到快要不行了，才说这么些儿女里只有徐芝蓝的父亲，她最小的儿子是顶好的一个人。

在奶奶生病后的几年，她会偷偷来过来玩。父亲干活去了，有时家里就他们姐弟，母亲也会告诉他们不要对老人没有礼貌，有时也会做些好吃的给奶奶吃。后来，母亲劝父亲原谅奶奶，不要和一个生病的老人去计较过去，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她活着对她好些，如果死了就来不及了。之后每次父亲做了好吃的菜，不是弟弟就是徐芝蓝偷偷拿过去给她。

奶奶住在大伯母家，那碗放在床头从来不给洗，碗里倒点进去接着吃，上面一层厚厚的油渍，夏天苍蝇爬满看着都恶心。

姐弟两个只有等他们人不在才偷偷跑过去，拿点新鲜食物过去，奶奶老泪纵横的爬起来吃掉。她很后悔大儿媳妇根本不把她当人，一日三餐都不准时，最好快死掉，让她省心。徐芝蓝看着也很是心酸，可是许多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过好年，徐家准备建新房子。小村子里的人会来帮忙几天，一般也就是在拆老房子的几天还有上梁当天来帮忙。其他的是花钱请一批水泥工匠来造，徐芝蓝家的老房子边上还有一小块的宅基地，那本是属于在城里另外一个伯父的。在她爷爷生病期间那个兄弟和自己老婆商量，让徐芝蓝的父亲代替他去照顾生病的父亲，因为在工地上很忙要管理很多事，条件就是把他分到的一点平方给弟弟。

爷爷的病是肝硬化，到了晚期。他们居然害怕被传染，没有人愿意去医院照顾，就连奶奶也不肯去。爷爷奶奶感情本来就不好常常打架，一打就是你死我活的那种。奶奶知道爷爷快不行了，不肯去医院照顾。在最后的几十天里，只有她父亲一个人照顾的。

那时徐芝蓝还没有出生，母亲正怀着她。这些都是后来听奶奶说的，想出来把那块地让给她父亲的是那个二伯母。而大伯父不去是借口自己也生病，自己也需要人照看，怎么可能还去医院整日整夜陪着病人？徐芝蓝想父亲真是个老实到木讷的男人，为什么要这样被他们去摆布？父亲是真心把兄弟当亲人，可是他的亲人把他当成什么？总是来伤害他，欺负他一次又一次。

那块地一直空着的，隔壁的大伯母一会儿会在那里种菜一会又把所有垃圾全部倒在那里，为了这事吵了无数次（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堂哥的女人还在村里当妇女主任呢，用过的生活垃圾全扔那）清理了几箩筐的垃圾。臭气熏天恶心的要吐，就有那么一些人做得出这种事，觉得心安理得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拆老房子那天，她在一旁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墙原来还挺牢固的，好几个大男人使劲才把墙体推倒。从此那个破落的感觉台风一来就要倒下去的老房子，将不会再存在。

取而代之将是一幢小楼，楼下有四间，楼上三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最重要是一家人能住在一个屋子里。在造房子期间那些工人的伙食全部是徐芝蓝煮的，她每天忙活着他们中饭和点心。还要跑去喂寄养在别人家里的猪，这样的时间过的非常的快也很充实。房子造了一半时开始连续几天下雨，只好停工几天了。

等到天气一好，那些人回来做活的人，嘴里聊着八卦，一个老太太是莫陆清的奶奶，在前几天莫名其妙的死了。老人生了四个儿子还有二个女儿。

村子里基本上看不见草棚了，好几个儿子可以养儿防老的莫老太，却住在这个村子唯一的草棚里。里面黑呼呼又很潮湿，长年不通风的缘故总会有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养着两只兔子，剪了毛毛卖才有些零钱用。

徐芝蓝总是跟着莫陆清去玩，在那里才见过兔子真的是红眼睛，三掰嘴喜欢吃青草，他们几个小孩子会去拔草喂它。

她的女儿女婿实在看不下去让村里的干部来调解，最后就是每个儿子那里住上一年。反正有四个儿子可以轮换着，这样每家不会吃亏。莫老太每去一家，总是做牛做马的给他们干活。几年下来人老了，也生病了。依旧每天一家来照顾她，已经躺着不能动了，吃的喝的拉的都要儿子媳妇服侍了。或许久病床前无孝子吧，在生病个把月后的一个早晨，三媳妇进去时看见一根裤腰带绕在脖子上已经没有气了。今天是他们家照顾的，一出事开始指责昨天是老四家照顾，责任应该是老四的。

“你说是不是你拿了裤腰带给娘的？不然一个躺在床上不能动的人怎么自己爬起来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没良心啊？”身为女儿的忍不住跳起来了。

“你看见了？”平时不团结的几个妯娌用手指着那个说话的小姑子，“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我们要弄死老太太？话可不能这么乱说的。”而匆匆赶来的另外一个大女儿看着这帮人围着已经死掉而且已经冰冷的遗体还在争论不休，大打出手的准备。

“人已经死了，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也相信兄弟姐妹们还没有狠毒的这份上。现在还要还吵这些吗？现在是不是要给她办身后事？让她走的体面些！”她是嫁给一个老师在弟兄们面前还是有些说话的分量的此刻她强忍着眼泪。（乡下的女儿回到娘家还不能乱哭，何况她的母亲还居无定所。还没有争吵好，根本没有想到把遗体放哪一家。看来儿子多，在这个村子里不一定有福气。）老三说了不能放我们家，原因是上面不是还有老二吗？这个提议等于联合三方来对付一方，这个也好解决。老二就是万般的不愿，也敌不过这些人的一致决定。因为老大家老头没了时已经放过了，现在只有放老二家停灵三天。吵了很久总要快点把事情办了，莫老太的真实死因也不会有人去查证。就觉得她是自杀的，为了不拖累他们这些子女们，身后事给她办的风光些就好了。当然背后人家指指点点又看不见，管那么多。

徐芝蓝听着这些人喋喋不休的在背后指责那一副大义凛然的气势，可是谁又知道暗地里会是怎样的光景？耳边响起广播剧里说书人低沉的声音，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是啊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各种人性的善与恶、美与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