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剧场（1/1）

罗回到棚屋的时候，门口已经站着几名高大强壮的巨汉，他们目光警惕的打量着罗。好在中间人早就吩咐过，简单的验明身份后，便放他进去。

屋内，中间人正在接待一名身着华丽的油头中年人。

他手里捏着一小支电子迷幻剂吞吐着，并时不时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视着屋内的一切，包括刚刚进来的罗。

“新演员？”

油头中年人语气高高在上，仅是一眼，便把罗当做不存在，继续和中间人闲聊。

“正好，上一位我给你带回来了，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价值。”

油头中年人的右手轻挥，两名保镖抬着简易担架走进门里，将半个人随意的丢在地上，

之所以说半个人，原因是担架上的男人实在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右手自肩部以下完全消失，两条腿也仅有左腿剩下根部的一小截。甚至连头盖骨他都缺了一半。

但从颤抖呢喃的嘴唇可以看出，男人还没死，或者说没死透。

“他的右手经过一些改造，被我回收了，剩下的都是你的。”油头中年人大方的朝中间人比了比濒死的男人。

“喔，瑟夫。才三场比赛就变成了这样，你可真对不起我的投资。”中间人只是冷冷的瞄了一眼，便不屑的挑嘴。

只见他左眼的深蓝鸟瞰闪烁出微微蓝光，而后中间人便示意一名手下进来。

“带出去，把脑垂体和左肺切下来，剩下的部分丢去蛋白制剂生产车间。”言语间，这名失去行动力的男人仿佛旧时代被盖了章的猪。

这就是剧场老鼠的终点……

罗看着被打包带走的男人，仿佛看到了娜奇，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紧握的双拳咯吱作响，胸闷的几乎不能呼吸。

“你的新玩具看起来害怕了。”

油头中年人察觉到罗的异样，颇为兴奋的舔舔嘴唇。

越是恐惧，就越能带来精彩的表演。

无论是哀嚎、求饶或是反抗，这些都是剧场里最为刺激的一环。

罗没有再听他们的对话，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不正常的加速，一如之前感染发作时。

但浑身发热的现象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淡淡的兴奋感随着心脏的一次次泵动而愈发强烈。

【杀光他们！把他们撕裂切割！把他们碾成肉泥！】

兴奋逐渐演变为了嗜血，罗几乎能闻到几人身上传来的血腥味。

【让血液沸腾，让血肉进化，让自己变成猛兽！】

呼……呼……

灼烧感又攀上了他的呼吸道，然后是肺部，再是血液。

——嘀，病毒意识体正试图取代机体。

——嘀，超频状态关闭，重新封锁细胞锁。

——嘀，开启病毒清理模式。

在包括罗在内的任何人都没有察觉，罗的体内正在发生一场脑部和心脏间的激烈战争。

罗自是无从得知这场战争的胜负。

但重要的是，罗恢复了清醒，体内的诸多症状也飞快的消逝，以至于没有让中间人和油头中年人发现任何的异样。

最后，他被以2000信用点的价格‘卖’给了剧场，而油头中年人就是他的监理人。

哪怕他是自愿进入的，可渠道掌握在中间人手里，所以这些钱并不属于他。

他只能靠自己的拳头，一场场的搏命，换取拯救娜奇的机会。

也许娜奇也是这么想的？

……

步入剧场的甬道深邃幽长，每隔十几米就有人把守。罗仅是简单扫过就能发现，这里的守卫人人都接受过不同程度的改造。

和他们比起来，下水道的老鼠毫无挣扎的余地。

行进的队伍中，罗并不是唯一的新演员，在他身旁还有着七八名年龄不一的年轻男女，且脸上多挂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哪怕是最为年长的宽厚男子，也在东张西望，目光里藏着的都是对金钱和荣誉的渴望。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拥有超越众人的天赋，可以在这里成就传奇，扭转人生。

所以一直阴郁沉默的罗自然成了人群中的异类，惹得居于队伍末尾的一名瘦弱青年频频看向他。

“你没有学过操纵武装，对自己没有信心？”

随着队伍的前进，瘦弱青年来到了罗的身边，小声的询问。

他口中的武装指的是已淘汰的佩戴式军用武装，甚至是佩戴式的民用设备修改后的产物。在老鼠巷，他们只能淘到这种东西。

剧场里新人的第一次表演，也多半是操作这些东西战斗。

所以这些新人往往看起来都信心十足，觉得自己至少能活过第一次表演，收获足以奢侈很久的奖金。

罗没有回答，只是冷漠的摇摇头。

在见识过濒死男人的惨状之后，罗对于每一场所谓的演出毫不心存侥幸。

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行人中，第一场后能活下来的大概率不足一半。

原因也非常简单，因为这里除了他，没人装配哪怕是最基础款的殖装。

他甚至不需要【配脑】，仅凭价值300信用点的远行者Ⅰ型，罗都有信心干掉这里的所有新演员们。

他们出发前油头中年人也很清楚的告诉他们，哪怕是最低级的初次表演，活下来的人也可以得到200信用点的奖金。

在老鼠巷，一切都可能骗你，唯有钱不会。

有多少钱，就代表了有多少危险。

见罗没有回应，瘦弱青年也识趣的没有说话，两人沉闷的同行。

罗看出来了瘦弱青年的尴尬，他的身体很虚弱，脚步也很轻，应该很久没有正常的吃过东西了。

只是找东西吃去荒野就可以了，完全没必要来到这里搏命，他也并不像是毫无自知之明的白痴。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和自己一样，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

罗没兴趣继续探究下去，在老鼠巷，谁没有一点过去呢？

罗很不看好青年可以活下来，甚至瘦弱青年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尽可能的想要认识多的人，寻找生存的办法……

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一面巨大的铸铁门前，这里是地下水路得以通过白墙的唯一通道。

白墙深入底下百米，把老鼠巷和23区死死隔绝，没有任何管道可以钻这么深。

铸铁大门厚重古朴，上面却无一丝锈迹，光滑的如同一面镜子。显然，这足有近十米高的铁门上，时刻通着电。

巨大且缓慢的齿轮搅动，耳边是轰轰作响的摩擦声。大门洞开的时候，其内部的霓虹灯光散射，就连地面也是跃动着韵律的屏幕。

门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

就如被23区巨大白墙隔开的荒野，同样也是两个世界。

油头中年人率着众人通过了大门，四周环绕且无限延伸的屏幕让管道局促压抑的感觉荡然无存，众人仿佛置身于纯粹的电子世界。

“别看呆了，这些都是23区三十年前就淘汰下来的垃圾，视像粗糙的令人作呕。”油头中年人对这幅景象很是习以为常，言语中的优越感难以掩饰。

但罗知道，其实这家伙全身上下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如中间人心脏部位的科莱动力炉Ⅱ型值钱，想必也是没去过23区的。

“23……区。”

罗注意到，身边的瘦弱青年微微颤抖，和惊讶兴奋的其他人不同，他仰头憧憬的神情里满是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