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退缩（1/1）

大地开始发出声音，妖域先锋军滚滚而来，数千普通士兵摆好阵型准备迎战，而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被强推出来的家族弃子早已惊慌失措，在士兵们摆出来的阵型中左冲右撞，不但没有发挥一丝作用，反而讲这些普通士兵也带着不知所措起来，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眼看妖域先锋军兵临城下，那些坐落于城内的世家府邸内已是空空如也，各个家族强者携带自己的优秀子弟和全部钱财早早离去，他们多是一个个强大世家所开分支，分散于各个小城市中妥妥的土皇帝。现在土皇帝当到了头，城市即将被大军碾碎，对于普通臣民来说是灭顶之灾，而对这些被发配边疆多年早就受够了的分支族脉来说，却刚好可以找个借口回归主脉，那可不是当土皇帝和收些蝇头小利可以比的。

“他们明明有能力守住这座城。”陈狂愤怒地握紧拳头。

“但他们没有，因为这对他们有害无利，这样的情景当时有无数相同的地方在同时发生。”笑脸老头不以为然。

“那这些士兵和他们的公子少爷们呢！他们即便纨绔却也是自己人，比起城中无关紧要的普通百姓还是要重要得多吧。那些家族就把他们丢在这里等死！”陈狂的声音大了起来，他不明白，难道连一个十几岁小孩都有的同情心和这城中数千、数万人的性命，在这些家族权贵眼中，就这么无用和一文不值吗？

“士兵，他们本来就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无可厚非，他们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逃走，只能死战到底。至于那些家族子弟，哼！本就是蛀虫，仗着家族权威鬼混这么久，白吃白喝总还是要还的，无论这些家族在不在乎这座城池，但总还是要做做样子，给主脉一个交待，这就是那些蛀虫唯一报答家族的方法。”笑脸老头语气冰冷起来，陈狂也从笑脸老头此时的样子中看见了那些家族长老冰冷似铁的身影和他们毫无情感下达命令时的狰狞面庞。

就在这时，妖兽先锋终于凶猛而来，毫无意外，妖兽先锋轻松冲开了城外分散的防御，所有守兵与家族弃子在与妖兽碰撞的一瞬间就四散崩开。大部分普通士兵被妖兽当场撕碎，一些有点儿实力的家族弃子在干掉十几头妖兽之后踉跄逃出，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丝毫不在乎后方破碎的城门和城内骤然爆发的刺耳尖鸣。

天幕消失，大地重新恢复原本的绿色。陈狂直直站着，双拳依旧紧紧握着，眼睛依旧保持着血红的颜色，耳边依旧回想着血雨中的离歌。

“极乐幻域在曾经的大陆上也叫做极乐天国，极乐天祖一心向佛，追求极乐，在极乐天国内百姓安居乐业，人人平等，就算是武王撞伤平民，也要遭受惩罚。妖域大军来袭，天祖耗尽毕生修为斩破天道，带着所有民众来到这里。天祖本身有通天之能，即便一人，妖域大军也绝不可伤，但他没有一个人逃走，在其他势力忙着奔逃、拼命，脚下百姓死伤无数的情况下，他保下了所有人，给了我们一个能够满足一切的世界，条件却只是继续配合他释放最美好的情感去追求和找寻极乐大道，这就是极乐幻域与外面最大的区别，这里只有笑声！”笑脸老头在此时真正地放声大笑，在他的笑声中，那彻夜不息的欢笑仿佛真的出现了，那一个个同笑脸老头一样永远挂着笑脸的面孔布满整个视野。

这充满美好与幸福的画面不知为何却突然让陈狂觉得毛骨悚然。那种笑回荡在陈狂脑中，没有幸福的味道，不，听久了就失去了情感，就好像没有情感的傀儡不断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那是多么僵硬的笑容，是多么悲哀和令人恐惧的笑容。

陈狂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看似美好如天堂般的地方来自最深处的黑暗，他突然不自觉地向后倒退，额头冷汗渗出，狠狠咽了几口唾沫才平复下来。

“那最后你们是怎么被毁灭的......”陈狂的声音都小了许多，他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个最重要，也是他最好奇的问题。

笑脸老头终于停止了大笑：“我们虽然脱离了红尘，却并未与外界断了联系，依旧留有通往外界的通道，就和你进来的那条一样，只是留了通道就难免不会被发现。当年妖族入侵人族腹地马困牛饥，一路地横扫虽说容易，但蝗虫过境终也有吃撑喝吐的时候。人族腹地与妖域相隔千万里，它们一路只攻不守，就地烧杀抢掠，勉强撑到人族腹地门口，凭借的不过是家族富贵留下的残羹冷炙，却是苦了一路之上的大小宗门帮派，一个个成为了孤魂野鬼，无地容身......”

“他们发现了通道，杀进来？”

“不是，他们不过行尸走肉，纵使发现通道也没有能力进入，只是极乐幻域人们善良，听说有同族来到便抢着上前引路，谁料饿狼眼白，他们并未感谢我们得收留之情，反而大打出手。只不过死在极乐殿外的却不是当年那群白眼狼，而是在百年前发现入口，为寻机缘而来，具体细节就不用说了。”笑脸老头保持着最微笑的笑容，语言当中没有愤怒，只是平静地不屑与感叹。

这个回答并不出人意料，陈狂也想到了，大殿之外死的那些人并非导致极乐幻域崩塌的源头，笑脸老头不过是告诉他了最基本的真相，但他却是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故事。

“原来如此......”陈狂在此时终于露出了他来这里的第一抹笑，只是这个笑既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悲戚地笑，而是嘲笑，他看向面前老头，这次该得是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老头，惊得老头也硬是将淡笑，变为了傻笑。

陈狂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便又来到了那茫茫血雨之中，面对铺天盖地的哭声，他不再静静看着，而是张开双手，地面上一株株鲜艳的灵芝从满地血红中浮起，这些都是之前笑脸老头给他看到的所有恢复类天材地宝。

“你要干嘛？”笑脸老头疑惑地看着陈狂，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陈狂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废墟中央右手一挥，数百人凭空出现，陈狂同他们一起将所有废墟深处的哭声找到，将他们沐浴在灵宝之间，昏迷的人缓缓醒来，即便已死之人，面色也红润一丝，恢复的一家人相拥痛哭，捧着那些红润冰冷尸体的人，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满足的微笑，整首悲哀的离歌变得如铜铃一般悦耳，虽然都是哭，可它比笑容更加灿烂。

“这些天材地宝一株不过能增加几分我们得微末道行，但只需它们的一点花香，一片叶子，我们便可以在如此悲伤的战场和废墟中，听到如此幸福的声音。”陈狂享受着黑暗冰冷中唯一的温暖光线，一脸轻松惬意。

“你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天材地宝随意挥霍，就只是想听几句哭声？要知道战乱时期，每一份财富都是无比宝贵，更何况兽军来袭这样的事情同时发生在无数地方，你能用天材地宝救得了一百又怎么能救得了成千上万，这就是他们的命，摊上了一群冷血无情又胆小如鼠的利益奴隶。”笑脸老头一开始还略显惊讶，不过现在他也只是微微摇头，意思自然是对陈狂幼稚的想法表示不屑一顾。

“我知道这是很幼稚，我只顾得当下，那我也只顾好当下，顾好眼前。”陈狂面对笑脸老头的质疑毫不在意，他只是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高崖之上，陈狂又一次看向下方即将与妖族交锋的守城士兵和慌乱的家族纨绔。

“您曾经也是这般遥遥看着吗？”陈狂微微回头看了一眼。

“你想干什么？”笑脸老头死死盯着陈狂。

“他们并非毫无血性与人性，只是真正该冲到最前的人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