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儿时的梦（1/1）
栅栏做的大门，砖土混合的房子，塑料膜覆盖的窗户，砖头和木板做的床，还有满是泥土的院子。一到雨季，父亲总会把墙头上垛好的砖，一块一块的铺成小路，儿时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在砖头之间蹦蹦跳跳，雨水溅到满裤腿，乐此不疲。
胡同口是一座荒废的院子，房子早已成了残垣断壁，从瓦砖看的出来，这座房子有些历史。儿时对这些倒是不感兴趣，让我们着迷的，是院子里的桑树。
七八岁时，我们经常爬到树上，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是待在树上，仿佛让自己充满了灵气，就像猴子。尤其到了夏天，抓知了是我们所有人最痴迷的事情。
炎热的午后，大人们都在午睡，知了的叫声令人心烦意乱。我们几个人刚靠近桑树，知了立马就停止了鸣叫。
我们眨巴着眼睛在树下寻找，一旦发现踪迹，便用窗纱做的网直接扣住，再让一个人爬到树上，收网即可。最后拿着线，绑着知了，任它飞舞，那是成就的象征，会吸引包括大人在内的目光，是一种荣耀。
村子不远处，有一个玻璃厂，厂房后边是一个用来收集排放废水的大坑。
时间久了，不知道怎么里边便有了鱼，这又是一件乐事。只要周末不上学，大多数孩子都会在水坑那集合。
一块大窗纱，用绳子绑上四角，压上几块不知道从哪来的鸡骨头和石头，就可以扔出很远，剩下的就安静的等待。时间差不多了，收网，大多时候都会有些小鱼的收获，然后回家找个废弃的罐子，养鱼，直到鱼死。
半睡半醒间，我明显感觉身体出了许多虚汗，但仍然感觉发冷，便翻了个身，又继续回忆着。
捕鱼虽然是乐事，但也危险。大人们往往下班之后都会赶到水坑边驱赶我们。甚至有些玻璃厂的人，偶尔也会呵止着让我们离开。
儿时不懂危险，只知道开心，因为这时，认知里的世界是十分美好的。
后来，不知是真的发生过还是大人们编造的谎言，水坑里淹死人的说法，开始在我们之间流传开来，更多的说法，是淹死的人都会找替死鬼，然后自己才能转生，所以去水边的人，尤其是下水游泳的人，如果感觉到有人往下拽你，那就是水鬼索命。
自此去水边的人开始慢慢减少，直到我听说隔壁胡同的一个伙伴，和别人打赌逞强，要在水坑里游上三圈，只为换别人捕的几条小鱼，结果真的一命呜呼。
自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去水坑捕鱼，没过几年，玻璃厂也关门大吉了。这些都是后话，只是在那人挣扎的时候，岸边的人急的团团转，却毫无办法，看那样子，真的像是水鬼在下边拉扯他，生生的给淹死了。
更邪乎的是，捞上来的时候，传言说已经泡发了，肿胀的样子已经认不出样貌，一个水鬼可以投胎转世了，但是又多了一个水鬼，他还会继续找替死鬼。当时我很疑惑，如果玻璃厂把这个坑填平了，那么他还能转世吗，是不是直接入土为安了？
这些传言也吓坏了许多人，以前我们还敢晚上出来一起瞎溜达，自此之后安生了许多，还是老实在家抓老鼠是正事，但神鬼的事情，总是会在儿时的世界观里，埋下恐怖的种子。
这时我在意念里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我分不清是回忆的大门，还是房间的门。我好像活在一个半真实的世界里，一半鲜活，一半虚幻。直到感觉有人坐在我的旁边，才回到现实的世界。
我半睁开眼，以为是乐乐，但看到的场景令我终生难忘，坐在床边的，居然是一个水鬼！
他浑身拖着长长的海藻，看不清样貌，但我心里笃信，这就是儿时淹死的伙伴，他正咧着嘴对我笑着，一股绿色的雾气缓缓散开，藻腥味扑面而来。湿漉漉的身体，将整个床浸染成了绿色，透过长发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他豆大的绿色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我突然想到，难不成真遇见了水鬼索命？那我现在在哪里？水底吗？
我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一定是幻觉。我虽然怕鬼，但从不信鬼神的传说，我重新闭上眼，想象着重新睁开眼之后，必定是另外一个世界。但心里又害怕，毕竟这个水鬼就在眼前，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坐以待毙，真的枉死了。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眉间紧蹙，一种压抑的窒息感弥漫在我身上，而内心又期盼着乐乐赶快回来拯救我。那乐乐回来能看到鬼吗，我不知道，但她肯定可以把我拉回到现实世界，结果越想越焦躁不安。
在一片黑暗里，我脑海里一片混沌，虚构着任何一个可能发生的故事。我尝试着用手去触摸床单，并没有湿漉漉的感觉，我内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说明身边并没有水鬼。
那我在现实里，还是在回忆里，亦或是在梦境里？
我鼓起勇气，慢慢的睁开眼，发现躺在自己儿时的硬板床上，母亲佝偻着背，在灶台边煮着饭，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想喊一声妈妈，结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母亲依旧一动不动，除了我那焦躁的心，整个时间仿佛都静止了，这到底是个怎样跳跃的世界，我有些困顿，甚至气愤，但无可奈何。
梦境中，另一面催促着我的，是上课的铃声，不知怎的，整个画面跳转到了我的小学。只是所有的同学仿佛都看不到我的存在，也认不出我。我像个陌生人，存在在这个熟悉的世界里。
上课了，我看不见老师，但所有人的神情告诉我，他们都在认真的听讲。而刚刚还是晴朗的白昼，瞬间变成了黑夜。
教室里亮起了灯，不过这貌似一天的时间，学习的进度一点也没有增长，所有人仍旧摆着初进梦境时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