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吴医师（1/1）
二人也没顾伙计的阻拦，掀开了帘子走到后院。
后院的石台前坐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白衣老人，立如苍松，脸上蓄着修长的胡须，花白的眉毛和胡子将大半张脸全部遮住，看上去竟颇有些阴鸷。
此人正是吴医师，此刻他正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随时等候着县令大人的传唤。
“《计然七策》，想不到一个医师，竟然会对这种经商致富的书感兴趣。”
雨黑见多识广，一眼道出了吴医师手中书的来历。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不接诊病人吗？”
看到有人莽撞地闯进来，吴医师显得有些愠怒，猛地合上书，对着二人呵斥道。
“好！不愧是医师！有风骨，有原则！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进来一个垂死的病人，医师先生您是救是不救？”
钱小九丝毫没有被吴医师的气势唬住，反而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对方。
“哼！若是带够了银子，我自然会救，不过，这可不关你们两个匹夫的事！送客！”
吴医师背过身去，再也不去看二人。
门外的伙计听到这一声，连忙跑进来拦在雨黑二人身前。
“两位客人，要不咱还是走吧？”
伙计的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雨黑毫不怀疑只要他们表现出一点死缠烂打之意伙计就会立刻翻脸，拿出墙边的扫帚像赶野狗一样将他们二人赶出去。
“噔哒——”
一锭银子落地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中。
“哎呦，真是老糊涂了，怎么一不小心把我的二十两银子给落地上了。”
钱小九蹲下身去，装模作样地在地上摸索起来。
吴医师听到这话，忍不住向后瞟了一眼，果然见到地上一大块白花花的银子。
不过吴医师还是没有转过头去，他平日里可是自诩清高之辈，怎么能为了二十两银子就折了风骨！
“噔哒——”
钱小九摸索的途中，一块更大的银子又从口袋中掉落出来。
“哎哟！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口袋里连银子都装不住。”
吴医师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去踱步到钱小九身前将他扶起：
“哎哟，老先生，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要知道一个医馆一个月也赚不到一百两，这还是在药价已经涨到很高的情况下，除去开支吴医师每个月也只有四五十两的收入。
进了医馆的钱，哪有带出去的道理，这二位可不是匹夫，这是上天派下来的送财童子啊！
“老先生啊，这里风有点大，容易着凉，不妨移步到石台前，有什么问题，我们也能详谈不是？”
看着钱小九将银子收起来，吴医师也是不停地搓着手，大有几分讨好之意。
“你！谁让你进来的，打扰我和两位先生的雅兴，你担当的起吗？没点眼力见，出去出去，去药柜那里坐着去。”
“这……”
伙计张大了嘴巴，他被骂得哑口无言，“你让我进来的啊”这几个字也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伙计出去后，三人就在石台前坐下，吴医师也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打量这两位来历不明的富豪。
老头双目浑浊，毫无疑问是个瞎子，面色发黄，身上已经没有力道来绷紧全身的皮肤，看上去就像一只忧郁的沙皮狗。
握着导盲杖的手微微颤抖，已经有了脱力的前兆，凭借自己多年的行医经验，他敢肯定这个老头剩下的寿命不会超过五年。
至于身旁跟着的少年，吴医师微微颔首，即便是黑缎遮住了眼睛，也难掩其傲然的五官，光洁白皙的脸庞，透露着棱角分明的冷峻，那浑身散发着的阳刚之气更是如盛夏烈阳般炽热。
只是，这二人的穿着，实在配不上富有二字，以至于他已经将二人假想成了靠偷鸡摸狗发家的小贼。
吴医师收回自己的目光，拱了拱手，对着两位说道：
“不知二位今日来我医馆，有何贵事相商？”
看着吴医师前后态度的转变，钱小九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味药材，将之递给吴医师。
“今日我从山上摘得几味药材，不过老头子没有见识，想让吴医师赏赏眼，看一下是什么药材，又有何功用？”
吴医师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笑出声来：
“这你便是去让坐堂的伙计去看，他也知道这是什么药材，半夏嘛，有化痰散结之效。”
吴医师不屑地笑了笑，还以为是城北药材铺找人来给自己出难题了，结果就拿这个来考验医师？哪个医师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正当他得意洋洋之时，钱小九又拿出了第二味药材。
“这个呢？”
“紫苑啊。”
医师还是看了一眼便给出答案。
“这个呢？”
“麻黄。”
等到第三味药出来的时候，吴医师已经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但他也说不上来，只能顺着钱小九给的药材答下去。
“杷叶。”
“甘草。”
“陈皮。”
…………
全部认完之后，吴医师的冷汗也流了出来。
这个药方他太熟悉了，上面的药材都是清热解咳的功效，按理来说一般的小感冒是不会将这么多相同药材开在一张方子上的。
除非……医生并不想让你的病好起来。
吴医生突然站起身，对着二人质问道：
“你们是那个混小子叫来的？哼！我还以为他妹妹到死他也不会发现呢，混小子就是混小子，找帮手也只能找来你们这样的老弱病残！”
但钱小九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吴医师，你说，人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自己的脸呢，是因为自己的脸太丑了，连眼睛都不忍直视了吗？”
吴医师琢磨了一会，这才明白他是在暗讽自己，当即决定不再废话，对着前堂大声吼道：
“来人！送客！”
刚刚被骂出来的伙计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趴在门帘旁，确定医师是让自己进去后，这才小心地摸了进去。
“把这两个死瞎子给赶出去！还有，把他们身上的钱都给我摸出来，哼，估计也是偷鸡摸狗来的不义之财，今天我就替天行道收了你们两个小贼！”
吴医师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之情。
“确定要动手吗？”
钱小九随手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轻飘飘地朝着吴医师身上掷去，刚刚枯槁一碰就碎的落叶此刻却如同一把尖刀，将吴医师飘飘似仙的白衣割了一个大口子。
吴医师愣在原地，瞳孔里充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还……还是个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