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1/1）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章弃之忽然把手按在桌子上以体现他的认真“这件事很重要，所以请务必回答真实情况。”
两人在第一时间是被他吓到了，过了几秒才给予了回复。
“那好，我的问题很简单：你们最近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梦？比方说像是......坠入深渊这种反正就是很怪的梦？”
“为什么是梦？”
“灵魂有时会借梦以联系起源，同时梦也是分隔彼此的天堑。但驾驶员已经跨入了那名为起源的河流。梦的阻隔理应来讲就不会那么强大。吴舟非常相信这一理论，这也是他记梦的原因之一，我刚刚才想起来。”
“居然有人可以证明梦能联系起源？”
章弃之搅拌着咖啡。
“恰恰相反。这件事是因为根本没有办法证伪才让他如此信服的。我怀疑就是他通过梦看见的什么才来找星冉的，我想不出除此之外的合理解释。”
室安面露遗憾的表情。
“抱歉，自从成为驾驶员之后，这些日子我总是没有梦的。”
他端起杯子，看向章弃之旁的暮晕。
暮晕想了想。
“是有奇怪的梦......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问星冉他们。”
听见暮晕的话，章弃之用食指和中指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因为你们在首次测试时的共鸣度都不低。尤其是你，暮晕。你的首次测试共鸣度在67%，比星冉更高，几乎可以说是天生便被起源所注视......”
他继续揉着自己的眉心，反复衡量了一会后，他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我怀疑星冉他们知道答案，但是选择瞒着我。如果他们为了继续隐瞒而给我误导，我会离答案越来越远。”
“你就不怕我骗你吗？”
“所以我告诉了你真正的原因。
难道，你们真的意识不到吗......”
室安端着的杯子一直没有放下来，他是真觉得自己插不上什么话。
“如果只是梦的话，有必要这么严肃吗？”
“如果和起源搭上了边，那就不得不慎重了。”
章弃之打开自己的电脑，并把手放在扫描区上。
“拜托了，你所说的无需完整，甚至无需细节，只用说你记得的便足够了。”
“为什么？”
“如果说的高雅一点的话，叫本能会为你清扫障碍。”
“那俗一点呢？”
章弃之分别看二人一眼，想了想，然后笑了。
“也许是‘直觉有的时候还是挺准的’吧......暮晕，回忆好了吗？”
“差不多了。”
他把面前的杯子推开，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开始了。”
章弃之的手在键盘旁边点了一下。
“我尽量不会打断你。”
“我......我梦见我穿越废墟，像行于山脉之间一样徘徊在废墟中，这在我的梦里是一段很长的时间......最后我止步于海边，群星渐明，我看见天穹之中所有的星辰都化作明亮的长线，海面寂静无声，就连最小的浪花都静止不动，如同死去一般。”
几秒之后，章弃之才反应过来。
“没了吗？”
“没了。我还期待我能记得更多细节的。”暮晕向后一倒，手也从桌面上滑落。
章弃之停止录音，神色疑惑。
“这梦有什么信息吗？”室安把杯子放下“不过怪是挺怪的。”
“起源学说内一般不讨论梦的内容合不合理，但是.......梦到星星变成长线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一般来说啊，要么就是真的什么也没有，要么就是暂且理解不了。”
暮晕和室安对视一眼。
“本能吗？”
章弃之挑了一下眉毛，手上还在敲着键盘。
“直觉。”
他“啪”地一下合上了电脑。
“废墟，化作长线的星星，还有静止的海洋。这些全部都可以解读出涵义。按照我的直觉......啧，还真没什么好的理解方向。”
“真靠直觉？”
“噢，我的直觉一直比较准。”章弃之非常自信地推了一下眼镜。
“不是，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做起源研究，七分靠猜。”他的语气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虽然右手比出的那个“八”暴露了他说的话含有一定量的水分，但章弃之没有停下来。
“有的时候，仅是简单地猜对一个方向就能干掉很多人鼠年的呕心沥血，一个简单的想法就能改变整个文明的未来。”
“那......上一个改变了文明的是什么？”
“已经很久了，他们说是起源熔炉。”
章弃之的手挡住了他的嘴，眼睛则盯着面前的咖啡，又或者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他们总说我的父母是改变了世界的人吗，说他们拯救了当时式微的人类，可是你们知道吗？”
章弃之露出奇怪的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在起源熔炉刚出现时，那些人对我的父母笔伐口诛，说他们接触起源的禁忌只会招致文明的覆灭，甚至计划点火烧死他们，像是地面的邪教一样癫狂......你们知道这一段吗？”
暮晕和室安只是默默地看章弃之掀开一段文明的伤疤，倾听他讲述一段不会被记载在史书上的黑暗过往。
“‘自此，人类将于起源之中溯源而上。’”他的视线从咖啡上挪开。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起源之书上的这句话。感谢起源，让我能顺利出生......感谢所有人的牺牲，让我混吃等死到现在......我愧对先烈。”
“你现在的状态......有点吓人。”
“没有，只是太久没有和人无所顾忌的聊这么久罢了......也许。你们不理解起源学家背负的那种无力感。你们想想我的父母，他们是为了救人才接触当时整个文明都唯恐避之不及起源的，可是他们要救的人呢？可最后救下他们的呢？是起源！是那群人恐惧得不能再恐惧的起源！”
暮晕拍拍几乎要站起来的章弃之。他长呼了一口气，把自己重重地摔回了沙发上。
“抱歉，我只是在担忧我的下场，担忧一个起源学家逃脱不开的可悲。”
室安用指尖搓搓杯口，酝酿了一下措辞。
“其实我也挺担忧我的下场的，毕竟真要以一名驾驶员的身份死去......我可连骨灰都剩不下来。”
“谁又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呢。即使我们真的为了文明把命都拼掉，有些人也不会因此改观。”
章弃之分别看二人一会。
“谢谢。”他说到。
“好了，不许再谈人类了。”暮晕小心地抿了一口茶，现在还是偏烫“在这么谈下去我们三个迟早都得高血压。”
“毕竟这是一个庞大且复杂的社会，什么人都有。”室安又一次端起杯子。
章弃之觉得这话很耳熟，好像什么时候自己说过。
不过看见二人都端着杯子，他也很配合地拿了起来。
室安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主人公也是这样——坐在一张方桌前，不过每个人是都有一个酒杯。
“我们碰个杯吧。”他提出建议。
“好啊，不过为了什么碰杯呢？”
“随便什么都可以吧。如此微小的欢喜没有必要冠以名目。”
他率先举起杯子。
“敬生命。”
“敬星空。”
隔开二者的是一声短促的碰撞。
“敬未来。”
第二声和第三声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