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朱家旧事(1/1)
要说起朱老二对村里婶子们这么凶神恶煞的,还得要说起一件旧事。
朱老二和朱婶俩人孩子不少,有三个男丁还有俩姑娘。儿子们女儿们都孝顺的很,即使儿子们已经都娶妻生子,都没有分家。在原来的朱宅基础上往旁边扩建了一个大宅院,娶妻生子的儿子们住在这里,除了四女儿敏姐儿在前些年嫁去了隔壁菱北村,家里目前还剩个最小的女儿。
朱老二和儿子们个个都是吃苦耐劳的,干活一个赛一个,都是把好手。一大家子一直都住在一起,热热闹闹,互相帮扶着,哪怕家里人口比其他人家多很多,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再加上朱婶子又是个拎得清的,不会像其他妇人搓磨自己的儿媳妇,她为人温和,对大家都一视同仁。除了让儿子把挣的银两一小部分上交中公,家里吃喝都在一起,需要银两才能生活下去。除此之外,剩余的交给自己媳妇存上,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家,所以家里算是三世同堂,没什么别的糟心事。
直到有次听嫁去青花湖尾头的菱北村的小媳妇吴氏回娘家探亲,这小媳妇的娘家就住在朱家斜对角,跟朱家是邻里,小媳妇吴氏跟自家女儿关系十分要好,也算是朱老二和朱婶子看着长大。
吴氏一回来,把东西一放屋里,就着急忙慌地往隔壁朱家走,站在院子门口就开始喊朱婶子。“婶娘……婶娘,在家不?”
见半晌没人回应,忍不住脑袋凑在院里,手扒着院门,又是敲门又是大声喊着。
朱婶子本来在院子后头种菜,大媳妇一听院子里有不小动静,便喊着娘,外头好像有人在叫你。
朱婶子仔细一听,“嚯,还真是,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把手里的锄头放下,急急忙忙跑到前院。
过去一看,发现是四女儿的朋友,惊喜极了,“哎呀,春姐儿,啥时候回来的?”
“婶娘,可见着你了。”吴氏见到朱婶高兴极了。
“怎么突然来婶娘这里的?你坐会儿,我让你嫂子给你倒杯水。”说完便示意大儿媳妇去堂屋里倒杯水。
“婶娘,你可一定要去救救敏姐儿!”吴氏想起敏姐儿的事,眉头紧皱,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敏姐儿?敏姐儿怎么了?她不是在夫家过的很好吗?前几天我还让你朱叔去菱北村给敏姐儿捎了些吃的和衣服。”
“婶娘真的再不去救敏姐儿就来不及了!”吴氏一想起敏姐儿的遭遇,就哭的不行。
朱婶子一听,吓得六神无主的,好在大儿媳妇扶着婆婆,听春姐儿半天不说事,急的不行,“春姐儿,你可快说吧!真的要急死了!”
“是是是,我先说。”吴氏缓了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
“先前我嫁到菱北后,一直就没有遇见过敏姐儿,那段时间家里又忙,我一时也没空去找她。昨儿正好我夫君从镇上带了些稀奇的玩意儿,我想着敏姐儿从小就喜欢这种稀奇的东西,我就去她夫家找她,没想到我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婆子在那骂她,骂她是个赔钱货,生养不了孩子....我一听那婆子越骂越厉害,急忙赶着进去帮忙,谁曾想我一进去,那婆子就跟开了染坊一样,变脸极快,完全不像刚刚骂过人的。看着十分和气,这要不是我亲耳听见,哪里曾想到这婆子竟这般苛待人。”
朱婶子越听,手越是抖的不行,听到这,已经控制不住泪流满面,“我的敏姐儿啊!”
还是大儿媳妇反应快,早早的扶住了婆子,稍晚一些,朱婶子就撑不住了。
“婶娘,我进去了后,那婆子以为我什么也没听见,见我拿着东西倒是热情了几分,又见不是银两和吃食,这些玩意儿在她眼里没了价值,就冷淡了起来。那婆子跟我说了没两句后,就找借口出门了。我仔细一看敏姐儿,手上全是伤疤,都是用竹条打的留下的乌疤,还有些新的伤痕,要不是长年累月的挨打,那不可能这样。敏姐儿一见我就哭极了,让我不要跟婶娘讲。敏姐儿还说那狼心狗肺的东西把她哄回来后,开始一段时间还疼惜她,可根本犟不过他娘,他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要是不愿意,那竹条就一鞭一鞭地往她身上抽。她嫁过来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娘更不乐意了,甚至让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竟与表妹私通,私相授受,现在孩子都有了,这是要把敏姐儿逼死啊!我再不说这不是把敏姐儿往火坑里推吗?今儿一早我就从夫家赶了过来。”
“这孩子,我的敏姐儿啊!”朱婶听着又是心疼又是伤心,哭的要岔气了。伤心完,眼神坚定,必须要把敏姐儿接回家,家里养的起。
她的敏姐儿,最是伶俐聪慧,模样又好,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朱婶子有个贴心的四女儿。当年就想为她挑个知根知底的,在眼皮底下过日子,怎么着也不会亏待敏姐儿,可怜敏姐儿被这负心人骗了去,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怪她把敏姐儿教的太体贴,就应该像村里的媳妇们泼辣一些,就不会被人欺负。
朱婶子赶忙就和儿媳妇们说,“快去田里把家里人喊回来!”
朱老二一家人一听见敏姐儿受了这么大委屈,扛起锄头全家就去了,去菱北村,找刘家的,给敏姐儿讨回公道。
一伙人扛着锄头乌央乌央地就冲去了菱北村的刘家,
这架势,引得不少邻里路人来围观。
“刘老婆子,你个黑心肝的,赶紧出来啊!”一阵阵声音,声势不小,就连个汉子看着这场面都吓得腿软,更别说一个妇人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刘氏听见声音一出门,被吓得一哆嗦,没站稳就摔在了门口,摔的可不轻。
刘家院门一开,朱婶子眼尖就看见井边正跪着一姑娘,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手上满是天暖愈合的冻疮痕迹和明显面带蜡黄的面容,哭着喊道,“我的敏姐儿!”
快步跑至敏姐儿面前,双手颤抖着抱住自己的女儿,“我的敏姐儿,娘亲对不起你啊!”
跪着的朱敏忽然听见耳边响起娘亲的声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一瞬间,眼泪掉落。
“敏姐儿,是娘亲啊,娘亲来接你回家了。”
朱敏闻声抬头至声音处,空洞的眼神忽然有了光亮,颤抖的双唇,说不出口,只知道是自己的娘亲来接她了。这几年积累的压抑和恐惧土崩瓦解,朱敏埋在娘亲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如同一个含冤的小孩,哭着,不知道怎样停止,声嘶力竭。
朱婶子抚摸着女儿的头,心疼道,“敏姐儿,跟娘亲回家。”
朱敏说不出话,只能一边颤抖一边不停点头。
最后朱家在邻里乡亲的帮助下,带走了敏姐儿,痛殴了一顿敏姐儿的夫君,已经是前夫君了,并逼迫他签了和离书,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事情发展至今为止都还是大团圆的结局。
可是,就在敏姐儿回去没多久,村里的妇人们各个七嘴八舌,肆意流传在街头巷尾的流言没有尖锐的角,却深深刺入敏姐儿的不堪一击心。
她在刘大和刘婶子的鞭笞下,顽强的活了下来,却无法承受千万把宰割灵魂的刀。
好在方知知赶的急时,赶忙将敏姐儿从梁上救了下来,又背着敏姐儿跑去了方大夫家,方大夫医治急时,敏姐儿才算活了过来。
鞭子能留下伤痕,毒舌能造成骨折,可自古死于诽谤者比死于刀剑者多得多。
流言就像一把杀人的刀,将人不断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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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这群八婆真是活该,一天到晚竟搬弄是非,一出门就遇见她们真是晦气。”朱老二边赶牛,边啐了一地。
“好啦,老头子,她们都这样,甭气坏生子。”朱婶子笑着安慰自己的老伴。
四个人有说有笑的。
很快,牛车将他们带到了镇上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