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黄昏（1/1）
这场大雨持续了四天，没有一点减弱的意思。
即便是白天，也被乌云遮蔽，灰暗的天空透着几分让人不安的黄色。
“阿越！醒醒！都几点了！？”
“哎呀老姐，让我再睡一会儿啊！”
“还上不上班了啊！”
“我现在去医院，早饭给你放桌子上了！”
潼越用力伸了个懒腰，骨头舒展的咔咔响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桌子上，是几天前剩下的泡面碗。
“是梦啊……”
看着桌子上的泡面碗，里面的食物残渣早已干成了硬块。
拉开窗帘，大雨肆虐的拍打在窗户上，外面的路上早已积了一片深深的水。
潼越的眼睛颇有刺痛感，他用力睁开眼睛，
“到底还能不能晴天了。”
拉上窗帘，坐到桌子前，给一台老式收音机换上了新的电池。
“老爸留下这些老古董还是有用的啊……”
每天听听广播，是潼越生活中唯一的消遣，虽然大部分时候根本接收不到信号。
“呲呲……呲……”
潼越使劲拍了拍收音机，还是没有声音。
“啧。”
潼越叹了口气，起身打开冰箱，里面的食物早已腐烂，引来了无数的飞虫环绕在冰箱周围。
厨房柜子、冷藏柜，甚至衣柜，潼越翻了个遍，没有任何可以吃的食物了。
断水、断电，加上无法出行，潼越已经彻底与世隔绝。
“呲……白鸽市……呲……大雨影响……”
收音机传来了报道的声音，
“警惕……呲呲呲……危险……市民……呲呲”
“军方……市民……呲……撤离……白鸽市……呲呲……”
“……封锁……呲呲……”
“呲呲呲呲呲呲呲……”
短短几句后，便没有了一点声音。
潼越没有在意，只是在想哪里可以得到些食物。
自打和姐夫分别以后，就再没人找过自己。路铭的电话也没再响起。
之所以认识路铭，还是因为潼越的前女友曾找路铭借钱，好在潼越想方设法还了上来，路铭看这小伙实在，有事没事就叫他出来。
犹豫了良久，潼越不得以把腐烂的食物拿来吃，即便是吃了就吐，但为了活下去，没有办法。
【第五天】
就算是腐烂的食物，也撑不了多久，
况且，
吃了还会吐出来，还会让身体的垮塌更加严重。
潼越想去楼下的小卖部好多天了，但是他有所顾虑……
“不行了……”
潼越看着就在楼下路口的超市，攥紧了拳头。
他穿上雨披，挪开挡在大门的沙发，一把推开了大门，强烈的潮气和腐烂的气味席卷而来，墙壁上、地上满是红褐色的痕迹……
也就在这时，他看到对面人家的大门敞开着——
“对呀……”
潼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我为什么不找邻居啊！！”
他脱下雨披，敲了敲对面的大门，礼貌的问候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可能已经走了吧……”
“那对不住啦……”
潼越轻手轻脚地走近对面的家，里面的家具还整整齐齐，看起来很多天都没有人了一样。
厨房还有没有吃完的食物，不过显然已经腐坏至极。
好在冰箱里有些真空包装的食品。
“咣当！”
刚刚撕开包装，里屋卧室的门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潼越皱了皱眉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仔细的听着方才的动静——
如死灰一般寂静的家里，连潼越的呼吸声都如雷鸣般，哪有什么撞门的声音？
潼越以为自己幻听了，便没再理会。可随着包装被彻底撕开，撞门的声音再次出现，甚至更加剧烈——
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并没有听错。
“对不起！！”
潼越赶忙大喊道，
“我……我看门没关就进来吃点东西！！实在是对不起！”
两句话就让潼越大喘吁吁，
可对方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用更强烈的撞门声回应着他。
潼越不解，便来到卧室门前——
可对方似乎很害怕他，只听到什么东西在向远离潼越的方向跑去。
迟疑了片刻，好奇心战胜了自己的恐惧。潼越用尽仅存的力气，一脚踢开了卧室的房门——
浓烈的臭味瞬间钻进鼻孔，直冲大脑，
眼前的景象，也让潼越终身难忘——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看样子已经死去了几天，但深红的血液早已染红了床单，尸体也变得残破不堪，
零乱的肉块、粘连的皮肤组织，让潼越直接吐了一地。
而这一切最好的解释，就是一旁缩在角落，嘴里满是污秽的小白狗——
也只是红色之间隐隐露出的白色，才能分辨出它的颜色……
潼越赶忙跑了出去，临走前拿了一些食物，便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第十天】
那么……饥饿最多可以存活多少天？
【回到第一天】
“阿越，我这边可能今晚回不去了，你先休息吧。”
看着姐姐发来的消息，潼越冲了个澡，便睡下了。
没有了工作，这一觉醒来，就又到了中午。
如果不是外面嘈杂的声音，潼越还能睡上几个小时。
先是警车、救护车、消防车鸣笛的声音；
接着是车辆刹车、加速、碰撞的声音；
然后是人们的叫喊声。
直到被一声防空警报掩盖过去——
潼越起床拉开窗帘，街道上一片混乱，人们疯狂的呼喊、奔逃着；车辆挤压在一起，还不断出现几辆超速几十迈的车辆撞到行人、撞到其他车辆，甚至爆炸。
“那是……医院的方向？”
潼越赶紧拨打了姐姐的电话，
无人接听，
就连姐夫的电话也是。
【事发前三小时】
“病人情况非常不稳定，潼医生，你来看……”
“他的大脑……”
一名医生指着屏幕的图像说到，
“他的大脑正在缩小……除此之外，病人的肌肉组织正在飞速膨胀……这已经远超正常人体能达到的水平。”
“但是病人好像还有意识，”
姐姐看着在床上挣扎的病人，
她轻轻将手放在病人的额头上，病人像是孩子一样安静了下来，但体温在急剧下降。
“不会……”
姐姐小心翼翼地扒开小陈的眼皮，
他的眼球已经完全消失，只能看到布满血丝的眼白……
随着心电图变成一条横线，
姐姐叹了口气，
“病人家属有……”
话还没说完，
小陈突然一把抓住姐姐的手臂，
虽然没有眼球，却莫名能感受到小陈神情中的渴望……
是渴望活下去，
还是渴望眼前活着的人？
【事发前两小时】
阿健正在宿舍补着觉，突然感觉腿部一阵剧痛——
他瞬间惊喜，只看到老李正双目无神的抱着自己的小腿啃食……
与其说是双目无神……更像是没有了双目……
阿健一脚踢开老李，抱着自己的小腿，扭头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另一个舍友，早已被掏空了内脏……躺在了血泊中……
等他回过神来，老李早已爬上了自己的床……
【事发】
“白鸽大学某宿舍……”
“白鸽市市立医院出现一名患者……”
“死而复生？在大家听来可能是无稽之谈，但是今天……”
“对于白鸽市……让我们来采访一下……”
手机上关于市民发疯的信息如同暴雨一般袭来。
潼越看着手机上“市立医院”四个字，陷入了沉思……
打开电视，所有节目都在播出关于白鸽市的这次事件，
“请市民马上回到各自家中，不要外出，再说一次，请市民马上回到各自家中，不要外出，不要外出！”
“如果遇到行为怪异，无法进行正常交流的人请及时躲避！或请当地警方寻求帮助！”
“各位市民千万注意抓伤、咬伤！”
“……”
潼越看着电视机里，从白鸽大学、市立医院不断涌出的噩耗，心中泛起一阵恐惧……
“姐……”
“咚咚咚！”
“谁！？”
潼越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拉了回来，
“我……我……路铭！”
潼越赶紧跑到门前，就在他即将扭下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快**开门啊！！”
“干嘛呢！！”
门外的路铭骂骂咧咧，可潼越却依然没有动静。
他想到了什么，屏着呼吸透过猫眼，看到脖子上不断有血液流出的路铭。
“你……你被咬了？”
路铭疼痛难忍，用力捂住脖子的伤口，但是根本堵不住涌出的鲜血。
“你快开门吧……救救我……算**我求你了……爷……”
路铭苦苦哀嚎，可潼越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知道……被咬了……会怎么样吗……”
“我**不知道！快让我进……”
路铭带着哭腔地说着，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随后一口鲜血吐在了门上，把猫眼弄得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潼越皱着眉头，从猫眼里隐隐约约看到路铭的身体开始做出一些奇怪的行为，
他不敢出声，瘫坐在了地上，
看到一旁的沙发，潼越深吸一口气，用力把沙发堵在了门口，慢慢听见外面没了动静，
潼越跪在沙发上，再从猫眼看时，路铭已经不见了踪影……
【第十天】
那么……饥饿最多可以存活多少天？
“好难吃……”
潼越从嘴里吐出一块已经发霉的面包，喝了一口雨水。
这是这几天里搜罗了整栋楼找来的一些食物，起码能填饱肚子，
他瘫坐在沙发上，仰天叹了口气，想到自己这十天来的生活……
潼越抬起胳膊，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咬痕，血液早已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