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长烟落日孤城闭（1/1）

乌兰寨内，几人看着刘季孙。

西夏人正在围攻三座堡寨，若此时突然杀入三万大军，内外夹击，局面立马会朝着有利于大宋的方向发展。

可大伙鏖战许久，才等来这一万多点人。

要双方是在势均力敌之中，援军分几次杀出，还可以说是为了瓦解敌人的斗志。

眼下宋军都只能龟缩防守了，才派这么点人来，无疑让从清晨战斗到现在的将士们十分恼火。

刘季孙尴尬地转达了李浩的顾忌，表示再等上一两个时辰他肯定能到。

直白点说，李浩就是害怕铁鹞子，本来野外对上就发怵，再加上确实是急行军赶过来的，所以用这个由头推脱一下。

苏过在一旁腹议：“最好是他赶到时，夏军已撤退，不然就晚点到，捡个便宜，总之他不当炮灰。”

不过眼下说这些都没用了，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打还是不打。

要继续打，宋军就不能躲着不出，因为主动权在西夏人手里，他们随时可以撤走。

只有继续和他们缠斗，才有可能等来转机。

毕竟这是在大宋境内，夏军也已经连续战斗一整天了，心理上只会更疲惫。

好在这是边军，不是朝廷，所以继续战斗的意见得到统一。

众人商议已定，决定由折可适和刘季孙带着生力军出寨，背靠三座堡寨，继续与夏军交战。

同时将敌军慢慢引至乌兰寨方向，这边的防御更好，同时离援军也更近。

苏过举手示意，说道：“想要制造混乱，还有一个法子，直接偷袭中军帅帐。”

折可适已经试过了，说道：“防守严密，我们无法冲破。”

苏过说道：“不用冲进去，只要靠近即可，我可以组装几架像泼喜军用的那种小型投石机，将火弹抛入他们的中军大营，实在不行，辎重营也可以。”

折可适想了想，问道：“需要多少时间，骑兵一旦冲到阵前，便要立刻返回，不然被敌方大军围困，就无法脱身了。”

“两人结伴，一人点火，一人发射，不复杂，片刻功夫即可。”苏过答道。

这种小型的扭力抛石机，苏过已经做了测试，事先将绞绳扭住，然后固定，使用时放上点燃的火弹，解开固定装置即可。

哪怕上下马的时间也算上，半分钟之内肯定可以完成操作。

“距离大概多远？”折可适觉得可行，继续问道。

苏过自信答道：“三百步左右。”

折可适点头道：“可以一试，能做出几架来？”

苏过盘算了下时间，说道：“四架，在部队出发前，我便可以做好。”

“好，”折可适拍板道：“你现在就去做，一会我找几个人，你教下他们，时间紧迫，直接说怎么做就行了。”

“是！”苏过领命而去。

投弹这种事他不会主动请缨去的，他有自知之明。

刘璨想要代替父亲出阵，但被拒绝了，有些沮丧地蹲在苏过身边，看着他手脚麻利地拼装器械，抱怨道：“父亲都多大岁数了，还非得亲自带兵冲阵。”

苏过一边忙活，一边答道：“世伯多年的愿望就是回到西北这片土地上，洗刷先辈的耻辱，如今大战在前，他怎会退缩？”

刘璨自然也知道这点，所以发发牢骚之后，决定和父亲一起出阵。

苏过很快就组装好了四台小的扭力抛石机，并为折可适派来的人做了示范。

抛石机使用很简单，火弹的培训多花了一点时间，苏过改良了宋军原有的火弹，新的这种会在空中爆开，对于看过烟花的宋人来说，并不算稀奇。

准备就绪，出战的士卒分为两队，每队各带两台抛石机，算上折可适原有的人马，每队一万人左右。

刘季孙带一队，冲击敌军辎重营；折可适带一队，冲击中军帅帐。

无论成败，都要快速返回堡寨附近。

苏过站在城楼上，看着寨门开启，两支队伍分头冲入敌阵。

夜幕降临，在火把与月光的照亮下 ，宋军将士嘶吼着与夏军撞到一起，艰难地向各自的目的地前行，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了苏过的视野里。

苏过没有挪动，因为宋军的主动出击，围攻堡寨的夏人也调转了方向。

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看到空中盛开的火花，两朵齐放，将北边的天空点亮。

紧跟着，乌兰寨的东边也是两朵火花升起。

苏过紧紧地握了下拳，虽然还不知道战况如何，但这第一步是顺利的。

又等了一会，东边火光冲天，看起来应该是夏军的辎重被点燃了。

苏过长舒一口气，虽然中军帅帐那边还不知道情况，但总算有一边是成功的。

这时，东边的人马回来了，刘季孙和刘璨冲杀在前，带领浴血的士卒们艰难地穿过敌军封锁，往乌兰寨而来。

双方人马在寨前混战一团，守寨的士卒们既不敢远程攻击，担心误伤战友，又不敢打开寨门，让敌军趁乱冲入。

苏过在城楼上急得不行，将投石机调整方向，抛射了几枚烟弹，试图为围困中的宋军解围，可惜收效甚微。

刘季孙知道不能在外久战，一边撤退，一边调整阵型，自己带骑兵垫后，喊话让儿子带着步卒先抢占寨门。

刘璨不同意。

刘季孙一枪杆打在他背上，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听话。”

刘璨大吼一声，带着步战的士卒一点点靠近寨门。

守寨的将士见状，连忙组织人手接应，在城门处架上强弓硬弩，这才打开城门，放浑身是血的战士们进来。

刘璨就守在寨口，配合寨内的弓弩手，清理靠近的夏军，为他爹清出一条道来。

刘季孙且战且退，也慢慢靠近寨门，可夏人的精兵如附骨之疽，急切间他和手下的骑兵根本无法摆脱。

苏过在楼上也着急，脑海中闪过无数个似曾相识的画面，但没有一个有用的。

危急时刻，李浩带领的援军终于赶到，一万五千多人奔袭而来，大地都开始震动。

夏人久战不下，刚还损失了辎重，见宋人又来了增援，连忙向后退去。

苏过这时看到北边也骚动起来，显然是折可适还在中军那里，而夏人也已经知道了宋人又来了新的一波援军。

刘季孙不曾下马，与李浩说明情况后，让儿子前面带队，李浩立刻前去增援折可适。

苏过这才松了紧握许久的拳头，一股刺痛传来，只见指甲将掌心扎出血来。

他正想大喊几声宣泄一下，就看见刘季孙在马上晃了几下，跌落下来。

等苏过跑下城楼，众人已将老将抬回寨内。

苏过赶忙上前查看，刘季孙紧紧抓住他的手，问道：“我们胜了，是不是？”

“胜了，”苏过一脸慌乱，胡乱答道：“敌军已乱，我们胜了。”

是的，大宋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