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离别前的安排（1/1）

第二日返回京城，苏过骑着马，伴在一辆雇来的马车边上。

范家除了看门的老仆，再无人可用，所以只能由年长的范小娘子和苏过先行前往东京，颜夫人带着剩下的五个孩子留在家中打包行李，等着苏过派车来接。

颍昌到东京骑马一日可达，马车就不行了，中间还得歇息一晚。

苏过一路小心地护持着，与范小娘子相比，他似乎才是更紧张的那一个。

沿途吃饭住宿，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往往是姑娘家落落大方地打过招呼，苏过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聊些什么。

尴尬了一路，总算到了东京。

苏过带着小娘子先来到城东的宅子，不大的二进小院才刚刚收拾出来，提前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需要添置些什么。

两人转了一圈，苏过说道：“还是简陋了些，差的东西我会请人去买，这两日就可以布置好。”

小娘子摇头，说道：“已经很好了，母亲肯定也会满意的。”

“那就好，”苏过喜道：“我还担心你们住惯了大宅子，会觉得这里局促。”

小娘子定睛看着苏过，认真说道：“不要这么说，你特意买下这处小宅子，不就是怕我们不接受吗？”

苏过突然被人一眼看穿小心思，愣了下神，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太小心翼翼了，”小娘子说道：“不管是以前用母亲的名义往颍昌送东西，还是这次说房子闲置了接我们来东京，你都安排得太过周全了。”

苏过有些尴尬，说道：“小心不好吗？”

“可分明就是你在照顾我们，”小娘子还是一张严肃脸，说道：“我认为我们是一家人才接收这些的，你刻意不让我们念你的好，就显得生分了。”

苏过这下明白过来，不施恩的态度其实是把自己放在了更高的位置上。

不过他很喜欢小娘子直爽的性格，开心道：“好好好，我以后注意。”

两人说开后，气氛好了很多，可小宅子终归还不能住人，苏过只能带着她前往农庄。

等安顿好一切，已是晚上了，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两人都睡得不踏实，顶着同样的黑眼圈打过招呼后，便一起吃过早餐。

苏过说道：“一会我得赶回城里去，安排车马前往颍昌接婶婶和弟弟妹妹们过来，此事还得和叔父打声招呼，我离京后大家也能有个照应。”

小娘子点点头。

苏过问道：“你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小娘子摇摇头，说道：“你去忙吧，我就待在这里。”

苏过也确实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便不再客气，上马离去。

苏辙这会不在家，苏过先到了天机阁。

李廌正在伏案苦读，他本身是个喜欢写作的人，所以对整理苏轼的文集一事也十分上心。

两次礼部试未中，他本来都打算放弃科举，回乡隐居了，可苏过将他留了下来，慢慢充实起来的书斋让他重新找回了方向。

苏过看了看书架上陈列着各个版本的苏轼诗词册子，感慨道：“这私自刊刻也太猖獗了，还不知里面混入了多少假冒父亲名义的伪作。”

李廌放下手上的书，笑道：“所以这工作还有些麻烦，上次学士过来，有些内容他都记不得是不是自己写的了。”

这是肯定的，身为天下文宗，苏轼逢场作戏的作品很多，顺手为之的作品也不少，有些真迹已经失传，都是靠手抄本传世，时间久了，自然真假难辨。

简单来说，就是写得太多了。

苏过也佩服老爹的创作欲，不过想到因此惹来的麻烦也多，他笑道：“写诗写诗，惹出多少祸事。”

李廌对仕途的念想断了，对文学的热情又升了起来，叹道：“若干年后，拿诗词攻击学士的御史们无人知晓，学士的作品却一定还在传诵。”

巧了不是，居然抢了苏过的台词。

苏过笑着鼓掌，说道：“正是如此，所以更需要正本清源。”

两人又聊了下后面的安排，李廌在京中全靠苏过救济，就想着先把苏轼文集给整理完，礼部试他是不愿意参加了，想再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机会。

苏过表示认同，两人便说定了，他也让李廌有时间去农庄教教那批孩子。

那些受过苏过新式教育的孩子，简单放弃了未免可惜。

离开天机阁，苏过又来到蹴鞠场，如今高家兄弟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这里。

毕竟能靠爱好挣钱，谁不开心呢？

苏过意外地在场边碰到了宗泽，殿试被打入末等的他在东京城跑了几日，打听工作的事，得到的全是坏消息。

不过苏过看到他时，他正一脸兴奋地和高杰看比赛呢。

大宋商业发达，像唐朝那样将坊（居民区）和市（商业区）筑墙隔开，并按时启闭的坊市制度已经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厢坊制。

与现代的城镇布局类似，不再严格区分居民区和工商业区，按位置划片，称之为厢。

在苏过的指导下，高俅号召每厢出一支队伍参加他的比赛，又为冠军设置了千贯的奖励。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了。

宗泽看到苏过，笑道：“叔党最近忙什么呢，好几日没看到你了。”

“家里有点事，四处瞎跑，”苏过也笑道：“不及汝霖兄在这里快活。”

宗泽指了指场上奔跑的汉子，说道：“过来看看激烈的比赛，稍微缓解下心中的烦闷。”

按当下的朝廷规制，殿试前四等可直接授官，第五等则称守选，就是待授官。

宗泽一波酣畅淋漓的输出之后，正好位列五等，如今只能等着，他又是因为抨击时弊而被打入五等的，所以去吏部打听情况时还遭了不少白眼。

苏过也替他难过，时代变了，当初苏辙造谣骂皇帝都不影响工作分配，如今宗泽只是实话实说，就黯淡了自己的前途。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宗泽求仁得仁，虽然有些郁闷，但不影响他给苏过送上祝福。

苏过表示了感谢，他倒是想带着宗泽去西北，可眼下他自己都还什么都不是，这个口实在是开不了，只能安慰了几句。

宗泽不缺能力，但是现在的朝廷给不了他机会，当然，赵构在靖康之乱后给了宗泽机会，让宗泽证明了自己，但那种机会不要也罢。

苏过和高俅交代完事情，又立刻赶往苏辙的东府。

朝廷的诏书，终于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