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苏轼与缠足(1/1)
南京应天府。
一家团圆,庆祝完苏过的高中后,瞎眼的苏轼开始跟出馊主意的儿子抱怨日子难熬,说道:“装病倒是让宫里不再催我了,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苏过却很满意这个效果,笑道:“反正回京也没什么事,爹爹就当是休息了。”
大宋政坛不差一个苏轼,文坛却需要一个苏东坡。
但苏仙不乐意,说道:“不行,瞎子我是真装不下去了,还不如回京去和贾易那些人吵架。”
贾易等人这次的攻击其实很巧妙,他们质疑苏轼所奏灾情不实,提出的解决方案却只是派人核查,所以宫里才不好直接拒绝。
要不是范祖禹挡下了这道核查的旨意,且不说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会怎么说,一来二去的又得耗上不少时间,浙西的灾民们可等不起。
所以苏轼知道后,极为生气,要不是还在装病之中,高低得上几道书怒斥那些人草菅人命。
苏过看透了那帮御史,说道:“爹爹不在,那些人闹一闹也就罢了,若爹爹回朝,这件事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最后还不是杭州的百姓遭殃。”
这话一出,苏轼长叹口气,说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我总不能一直装病啊。”
“是不能,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嘛。”苏过笑道:“知道爹爹烦闷,特意过来陪您整理下旧日的诗文。”
接着又说了关于李廌的安排一事。
苏轼为朝廷失一人才可惜,说道:“方叔大才,文章万人敌,却不得入仕,是朝廷的损失。”
“会写文章有何用?”苏过不以为然,反驳道:“李方叔心气太高,还不知变通,如果做了官,反倒是祸端。”
这话太损,苏轼不高兴了,说道:“怎么才中了个探花,就教训起别人来了?”
“才没有,”苏过解释道:“爹爹不妨看看黄鲁直和秦少游等人,都自称是您的门生,可仕途一个比一个不顺,不仅只能任些清职,还屡遭攻讦。”
黄庭坚被推荐去编神宗实录,等哲宗亲政了,下场可想而知,小皇帝肯定不会放过这些诋毁先帝的臣子。
前阵子苏过上门拜访时,秦观刚刚被贾易攻其“不检”,就是生活作风有问题,已经被罢去了秘书省的职务。
贾易是程颐的门生,攻击完苏轼又是攻击秦观,这么卖力的目的不问可知。
这事苏轼也知道,他正在想办法帮秦观再谋个差事,这份秘书省的工作还是范纯仁当年举荐的。
不过苏轼是个天塌了当被盖的人,说道:“等过一阵子,这件事淡了,少游还是可以回来的。”
苏过有些惆怅,他爹根本就不明白,只要黄庭坚和秦观等人还在苏轼门下,就好不了。
人家千方百计要挑你的毛病,是躲不掉的,而且秦观心思细腻,夹在洛、朔两党和苏轼中间,也十分痛苦,他知道那帮人攻讦他是为了引出苏轼兄弟,但他也做不出背弃师门的事来。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苏轼这般乐观豁达的。
父子俩再一次出现分歧,只能暂时搁置争议,一起整理起文集来。
未曾想诗词也能出问题,苏过读到《菩萨蛮》一词,乃是苏轼旧任杭州通判时的作品,说的是时下开始流行起来的缠足。
苏过不满道:“爹爹如何能写这种东西,助长不良风气?”
历史上缠足始于北宋后期,兴于南宋。
苏轼还以为儿子指的是他欣赏缠足舞妓一事,尴尬道:“不过是宴会场合的游戏之作,有什么紧要的。”
这个时候的缠足还只出现在上层社会或者歌伎之间,但苏轼显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号召力。
所以苏过非常严肃地和他爹说道:“不,非常重要,爹爹将来一定会因为这首词背上千古骂名的。”
苏轼第一次听儿子这么说自己,疑惑道:“我不过就是逢场作戏填了一阕词而已,至于你这么说吗?”
苏过正要解释这件事的严重性,有客人前来拜访。
杭州的了元和尚与琴操联袂而至,他们是听说了苏轼旧疾复发,特来看望。
正常这种来探病的,苏轼一般都装装样子就送客了,毕竟他不是真的不能视物,久了容易露馅。
不过苏过正愁不好和父亲解释缠足的弊端,忙将二人引入内院。
几人寒暄之后,了元和尚率先开口,不过我们还是称呼他为佛印吧。
佛印说道:“杭州百姓感谢学士的救命之恩,听闻学士旧疾复发,特意委派我们过来看看。”
苏轼还没开始表演,苏过已经主动戳穿,说道:“假的,不想回朝,以此为托词而已。”
佛印笑道:“老僧本也怀疑,不过学士迟迟不回京城,倒有几分像真的,所以还是走这一遭,知道学士无碍,大家也就放心了。”
苏轼刚被儿子二连击了,心情不爽,说道:“都是五郎的主意,如今我也后悔了。”
佛印和琴操都笑起来。
苏过不接这话,转而向琴操说起了裹足之事,因为涉及到女子闺房中事,他也有些尴尬,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听闻时下十分流行,不知传言是否为真?”
琴操有些不快,答道:“是,杭州歌伎之中也有缠足者,都是从东京传出去的。”
说罢看了眼苏轼,接着道:“学士当年在杭州便欣赏过缠足歌伎的舞蹈,还填词一首,所以这些年杭州缠足者也变多了。”
其实说到此处,苏轼也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他不好狎妓,但官场上迎来送往,有些歌伎献艺也很正常。
他也没少在这种场合填词,甚至还填了不少送给歌伎们。
苏过看琴操的表情,知道她误会了,忙道:“录事误会了,并非我好此道,相反,我非常鄙夷这种行为,适才正在与父亲理论此事,所以需要录事帮忙。”
录事这一代称沿袭的唐朝。
苏轼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琴操却起了兴趣,问道:“你怎知我会和你一样,反对缠足?”
苏过笑道:“第一,你是女子,第二,你没有缠。”
这话一出,苏轼和佛印都古怪地看着苏过,琴操则是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
苏过忙道:“等等,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是看到的,不对,我是说我不是偷看到的。”
别解释了,简直是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