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怒（1/1）
大道上的两边排排的路灯如同幕布上的破洞后露出的光点，撕开黑夜，远远看去，似一条火照之路。
夜入深，路上冷清，偶尔呼啸过不甘平凡妄图与死亡勾肩的飙车党。
常生疲惫地回到二叔家，屋内昏暗，二叔没有回来。
常峰的房子还是如自己上次假期见到的一样，一样散落着晾干了的衣服、内裤、袜子等等的乱糟糟客厅，一样堆起一座泡面山的墙角，一样因常常夜不归宿而留下的无边静谧。
至少自己在父亲失踪后，再次有了一个家，一个会留下早餐和纸条、会多出新的换洗衣物散落在四处等着整理、会有人对着自己的校园生活问这问那的家。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双亲去，余生只剩归途。
常峰像是在归途中接下了一只无处安身的流浪小狗，帮它在喧嚣陌生的城市找到了一个可以逃开人群、寻味归去的小窝。
常生打开了客厅的吊灯，熟练地叠起常峰没时间打理的换洗衣服，整整齐齐地堆在一起。
自己的箱子已经被二叔带到这里了，从中翻出衣服毛巾，常生打算赶紧洗澡睡觉，今天与滕六的对碰让自己浑身酸痛，以往从没有信徒会给自己如此大的压力。烛日撞上的仿佛不是人类的壁垒，而是来自神明的伟力，自己如同在风雪中撑着一盏似乎随时会飘零熄灭的灯火，周围是要将自己撕碎碾作尘土的寒风与冰棱。
常生其实并不讨厌林昭的那一招龙卷风，虽然被丢卷筒洗衣机里的感觉让人胃难受上好一阵子，但至少让常生在即将力尽的时候攻击到了滕六。
倘若自己的烛日没能破防，熄灭之后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来自滕六的报复。
花洒喷出的是温热的水流，常生在淋浴中舒服地伸展着身子，臂膀与后背上有几道渐淡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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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怎么吩咐的?！”常生吃过家里桌上留下的包子，来到特处办公室门口，便能听得到早早离家没能碰面的二叔的怒吼，“你们这叫'不搞出太大动静'?！”
常生缓缓推开门，迎接他的是二叔恼怒到笑出声的质问：“来了啊?哈?我说你昨晚怎么十点半还没回家，原来是给我准备了个大惊喜啊！”
“你们瞅瞅你们瞅瞅，'山行路遭遇恐怖分子袭击，猛烈爆炸引起周边地区大批停电，民众恐慌。'”常峰把几张昨晚他们围堵滕六的灾祸现场图片贴在了白板上，三人安分地坐在工位上认错。
林昭似乎有些坐不住，似要起身。
“什么B动静啊？你们屠神呢？”常峰还在输出，“打不过不会跑啊?你们仨知道我昨晚半夜还得来警局查监控写报告，还得受处分吗?”
突然，林昭站了起来，冷冷地打断了常峰教育式的训话，“峰叔，废话完了吗？今天我请假了。”
说着，林昭匆匆冲出办公室，狠狠地带上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常峰一脸懵地看着气冲冲跑掉的林昭，在看看同样不知所措的常生，只得向看起来好像知道些什么的小乐问道：“小林今天吃火药了?突然这么硬气?”
小乐抬头看着常峰解释道：“他妹妹不见了，昨天他把他妹妹落在超市门口，回去的时候没找到，今天早上过来还在警局到处问昨晚有没有人送迷路的小姑娘过来。”
“这是……”常峰收起了发火的表情，面容松下，“唉，算了算了。”
“你们去帮他一块找找吧，孩子要紧。”常峰朝门外扬了扬眉毛，示意两人追上林昭协助找人，“这个案子我继续跟着。”
小乐和常生起身准备出门。
“常生你等下。”常峰将常生拉住，拖到一边，朝着小乐摆了摆手，“我跟常生讲几句话。”
“昨晚，你们跟滕六问出点什么了吗？”见小乐出门，常峰对着常生皱眉询问道。
“他是雪神救过的人，从雪神那里继承了一些能力，现在正在准备复活雪神。”常生如实回答道。
“他有提到什么其他线索吗？比如仪式……祭品什么的?”常峰闭目思索，继续问道。
“他最后说了一句……”常生回忆着昨天滕六的话，“'魂魄为引，血肉为食，是为神诞。'这就是复活神明的祭品吗？”
常峰沉默了一段时间，若有所思，“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了……你先去陪林昭他们找他妹妹，回来我把整理好的信息交给你们。”
常生点点头，正欲出去。
“对了二叔，我爸爸……也是觉醒了的神裔吗？”常生突然回头问道。
“为什么这么”常峰警觉，“滕六跟你爸爸认识吗？”
“他说我爸爸妨碍了他复活神明。”常生盯着常峰的脸说道，“还提到了我爸爸……没死的消息。”
“嗯……”常峰想了一会，回答道，“你爸爸的确是神裔，准确来说，老常家几乎都是。”
“不过滕六怎么跟他遇到一起的，应该是他已经接的任务吧。”常峰解释道，“至少我们知道了你爸爸可能还活着的消息，我会继续帮着查查的。”
“嗯。”常生没有再说些什么，低眉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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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林昭、小乐三人正围在大润发的监控室里仔细地盯着昨晚的监控录像，旁边是一脸紧张的管理员。
“这里。”小乐摁住了暂停键，这一幕卡在了从黑暗中抱住林夕的人露面的一瞬。
是个身上有纹身，细胳膊细腿的混混。
“草，敢绑我妹妹！活腻歪了！”林昭气愤地一拳砸在了桌板上，发成震天巨响。
“我看看能不能查到信息和位置。”小乐在带来的手提电脑上操作着。
常生只得拍着林昭的后背试图平复他的情绪。
“她等到歇业了还不走……”林昭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些恼怒，倒在椅子上喃喃着，“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常生没有说话，他在想着林夕被绑架与滕六的计划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对啊，为什么偏偏是林夕呢？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追捕滕六的那晚?难道林夕就是他们需要的骨血、魂魄之一?难道滕六早就知道林昭会把自己的妹妹忘在商场门口?
“找到了。”小乐展示了这个混混的信息，住在一户出租屋里，后面是地址，以及监控下只有进入没有出来的记录。
“我们去逮住他。”常生提议到，三人立即起身，林昭脸上。
临走之前，常生拍着旁边生怕自己惹上什么麻烦的管理员勉强笑了笑，让对方别太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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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风雨欲来，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小道边。
三人下车后围在一间杂货店旁通往二楼出租屋的楼梯口，杂货店老板探着头看着三个窝在一起小声交谈着的年轻人，不屑地摇了摇头，继续看着自己小店里的旧电视。
“等会你们两上楼敲他的门，我在屋子后面的窗户下面防止他跳窗。”常生朝着屋子侧边的巷子使了个眼色。
“我要把那个煞笔玩意捏死！”林昭低吼道。
“别冲动，先抓住他，带到警局审出你妹妹的下落。”小乐用力晃了晃正上头的林昭。
“那就这样，你们上去抓到人之后开窗喊一声，我就上来跟你们汇合。”常生点了点头，向小巷小步跑去。
林昭和小乐快步上楼。
二楼的走廊逼仄，脱落的白色粉墙在展示着自己走过半个世纪的身躯，两人能看见二楼走廊右边的那扇带着纱布帘子的旧门，这就是那个混混住的地方。
林昭恼怒地眯起眼睛，身上的金色纹路在没开灯的阴暗走廊里格外醒目。
“风语。”
诡异的狂风反常识地在小小的走廊里呼啸，老旧的房门支撑不住风的怒火，剐蹭着门栏不愿意放弃自己作为门的尊严，随着一声巨响，锁头硬生生地断裂，内开砸在了墙上，带下天花板上一阵阵飞舞的烟尘。
以及一句没搞清状况的——
“卧槽?”
林昭猛地冲进房间，一把摁住纹身混混，不等对方作何反应，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混混的脸上。
混混顿时头晕目眩，鼻子里似乎流下了什么温热的液体。
“什……什么……”混混勉强挤出一句疑问，突然又感觉到一阵拳风袭来。
小乐见状连忙拉住试图一拳一拳打死对方的林昭，大喊道：“打死了你就找不到你妹妹了！”
拉住林昭的过程中，小乐还被林昭的手肘给无意间怼了一下，疼的小乐缩了下身子。
林昭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手肘好像不小心捣到了什么，深呼吸着平复自己的怒火，歉意地向小乐道了句歉。
混混才勉强缓过来，眼神逐渐清明，一脸害怕地看着身上带着逐渐暗淡的金纹的林昭，一动不动。
小乐走到另一边拉开窗户，朝着下面的常生呼喊道：“抓到了，上来吧！”
先上来的是楼下的杂货店老板，他正一脸震惊地看着断裂的门框、被暴力打开的门，以及把自己的住户死死摁在床上的林昭。
“你……你们是什么人，别，别乱来，我报警了！”老板瞪大眼睛颤抖道，不由得后退一步。
“借过一下，我们警局的。”常生也上了楼，看到似乎有些误解的杂货店老板，走上前解释道。
“这个人涉嫌绑架案，我们要把他带回警局。”小乐出声，一脸正气。
老板狐疑地看看房间里，再看看常生三人，快步下楼，再无声响。
“回去吧，我俩摁着他。”林昭已经把混混的双手反向绑在其身后，混混发出一声悲鸣。
三人押着混混打上了一辆出租，能隔着窗户看到杂货店老板在一脸惊恐地打着电话说些什么。
“巧啊师傅，又见面了?”常生惊讶地看着眼前同样一脸震惊的司机。
“哈——三位又在办案呐?”司机讪讪地笑道，额头已经有了一层细细的汗珠，怎么这抓捕犯罪团伙倒霉事情老是让自己碰见，会不会被什么黑恶势力盯上，要不转行干点其他的吧……
“去警局。”
“好，好嘞……”司机一脚油门，死死地盯着前方不敢看车上的其余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