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忽然之间-1（1/1）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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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风凛冽，安然坐在温暖的大巴内发呆。

“处安然！”

乍乍然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熟悉。抬眼看，是同班的应雪，安然回之礼貌微笑。

在学校里，她们的关系最多算的上点头之交。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可以啊！不过最好还得询问一下待会儿坐这个位置的人的意见。”

“这个好办啊。”应雪边坐下边说：“你是Z市的么？之前怎么没听说过。”

“不是，我父母在Z市工作。”

“哦，这样啊……”一个跟她们差不多年纪的男生打断了她们的交谈，“美女，这是我的位置。”

“帅哥，换个位置呗。”她说这话的时候还眨了眨眼。

男生脸上微红，随后羞涩的点点头。

应雪指了指斜对面的座位，说：“就是那个啦，谢谢！”

安然所在的学校女生居多，就算如此，应雪的长相也算佼佼者。可惜的是，人家已经名花有主，这就让不少男生失落和无奈了。

车内人数渐满，司机师傅在确认人数后，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启动了大巴。

“对了，你家住在哪边，待会儿我男朋友来接我，要不要顺便载你回去？”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虽然她们并不熟识，但是安然从应雪平时的做派以及别人的口中得知，应雪的家境是极其优渥的。安然很自知，知道差距所以更不想要套近乎。再者，她本就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是不熟的人，随即说了句：“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好吧。”许是感觉到安然的生疏，应雪不再言语，两人的对话也就此结束。

安然也感受到氛围的不顺畅，想要说些什么弥补，奈何自己不是个会说好话的人，最终选择塞上耳机，闭目小憩。

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某种力度。睁开眼，应雪笑咪咪的看着她，安然摘下耳机。应雪甜甜的声音传来，“安然，要到收费站了，你要买点东西吃么，已经中午了。”

“我去上个厕所就好了，吃不下。”安然说着，又怕对方多想，补充道：“我晕车。”

应雪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吧。”

安然点点头。

下车后，应雪自然而然的挽住安然的胳膊。安然觉得有些别扭，但没有拒绝，只是肢体行动略僵硬。

在返回大巴车的途中，安然接到父亲的来电。虽然外面寒风凌冽，但是她还是选择在外面接了电话并让应雪先上了车。

通话内容大致就是：他没空来接，有个朋友顺路载她回去。对此，安然已经习惯。

刚挂掉电话，父亲的微信便发来，是一个号码，安然看了一眼，把手机塞进上衣口袋。

回到车上，应雪大方的将自己买的零食分享给安然，安然选了包话梅。

大巴内不流通的空气让她觉得体内有一些不明了的液体在翻滚，她怕吃了东西，它们便有了理由涌出来。

接下来的车程，就是应雪一直在讲讲讲不停。她说的，安然不感兴趣，所以没有听进多少，偶尔敷衍的点头。后来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当初应雪的主动，那么她们不会成为彼此今后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应雪的吵闹分散了安然聚集在何时才能到达目的地的焦虑，Z市比想象中要早到。安然还没准备好，大巴已经稳稳的停在了车站内。

下了车，安然在应雪的积极引荐下见到了她的男朋友——颜宇冰，一个戴框架眼镜且高瘦的男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安然觉得那个男生并没有应雪说的那样出众，反而觉得他有些阴柔。

和应雪分开后，安然尝试与那个要来接她的父亲的朋友取得联系，但打了几个电话无人接听，安然放弃，打算坐公交车回去。还好她早早就想好了备案，此刻也不至于显得焦躁不安。

三人简单的聊了几句，安然便和应雪及她的男友道别。

经过车站包子铺时，有了一丝饿的感觉。正跟卖包子的阿姨交涉，电话响了，安然看了来电显示，是她父亲的朋友。

按下接听键，“您好。”

“是处安然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声音清亮且有磁性的男声。很明显，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安然看了看手机，用有些结巴的语序说道：“是……是的……”之前几次都是跟父亲同辈的人帮忙接送，此刻年轻的声音让安然有些措手不及。

“你现在在哪边？手机静音了，没听见，不好意思。”礼貌得体的话语加上好听的声音，即使疏远也不至于让人觉得不适。

“没关系的，我在车站的包子铺。您要是不方便的话……”安然话还没说完，那头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想我已经看到你了。我穿红色羽绒服。”

朝周围张望，的确看到一个穿红色羽绒服的男子往她这边走来。

他礼貌的伸出手，声音温暖而清亮，就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充满了太阳的味道。

“你好，我是何续然，久等了。”

安然木然的伸出手，有些出神的看着对面这个长相诱人的男子。他是那么美好，美好到让安然觉得，在他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

他的手掌干燥而温暖，安然的手同周遭的空气一样清冷。

“走吧。”他从安然手里接过行李箱，很是绅士。

安然捏了捏手里的包子，跟在他身后。

她努力的想要做出些改变，比如将她凌乱的头发束缚起来，或者从箱子里翻一件像样的衣服……但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手里的包子被她捏成一团，油脂也从塑料袋溢了出来，沾了一手。

见到他车的瞬间，安然更加肯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安然的父亲只是一个的普通的员工，怎么可能跟开这种价钱车的人成为朋友呢。

大概是一个月前，安然的父母一直催促安然回家相亲。对，没错，就是相亲，让正在上大三的安然放弃学业回家相亲，不为别的，就因为对方条件好。安然的母亲一直视金钱如亲人，而且她的口头禅是：“女孩子混得好不如嫁得好。”安然以各种理由拒绝。一是因为她不想靠这种方式结婚，二是因为她觉得如果对方条件真的有她母亲说的这么好，那么她就有理由怀疑，那个人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不然怎么会到28岁的年纪还没有女朋友。

“如果不吃东西的话，我把窗户关上了。”好听的声音把安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拉扯出来。

安然这才感觉到有些冷。

“我待会儿吃好了，免得弄脏你的车。”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掌心不再湿漉，油腻的感觉依旧在。

车内的空气似乎一下就凝结了——好像，她十分擅长将氛围弄成这般模样。

安然坐在后座，虽然她不想，但总会不受控制的向他的方向看去。

美好的事物总是诱人的，比如蘑菇，越好看的毒性越大。如果要这么比较的话，那么，他应该算安然见过的“蘑菇”里最诱人的那一朵了吧。

一个红绿灯，安然还是装作无意的看向他，却不曾想，视线和对方在后视镜中对视了。

他微微皱起了眉。

安然像个被抓包的小偷般，心在急速的跳动，身体也热的渗出一丝丝汗液。她只得将视线转向车外，从而缓解尴尬。

当车窗外的风景越来越熟悉时，他问道：“是从前面转进去吗？”

“就在这边下车吧，进去不好倒车。”安然说的是实话。安然一家三口住的是父母公司提供的宿舍，条件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道路也是崎岖坎坷。

“你确定？”

安然点点头。

车渐渐停止了。

“麻烦把后备箱打开一下，谢谢。”安然的语气疏远而冷淡，只有她自己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做到这个地步的。

最后还是他绅士的帮她拿下行李箱。

“谢谢你，麻烦了，再见。”安然右手紧紧的攥着行李箱，左手攥成拳头放在胸口，快速的走开。

确定他再也看不到自己时，安然靠在墙壁上，好一会儿才挪动了脚步。

她说的再见，是再也不见。即便如此，这样的一面之缘在生命旅程中仍旧可以算的上是上佳的经验。

回到家，安然的母亲林夕立马过来问东问西，眼睛还一直往外瞟。

安然只是敷衍的嗯嗯啊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关上房门，把自己摔在床上。

隔着有些陈旧的门，父母的争执声挤进来。

“……”

“都怪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你看看你女儿那样，要我也看不上。”

“那你让我怎么办，人家没有时间，你女儿又不愿意。”

“哎……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

安然叹了一口气，脑袋里空空如也。

她已经习惯了父母之间的这种随时随地争吵的相处方式，虽然她和他们相处的机会不多。

当时的安然逃过了她母亲的碎碎念，但后来的几天，日子并不好过，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林夕甚至还让安然给何续然打电话，约他来家里吃饭。安然自然没有照做，惹的林夕再度不悦，直说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安然惆怅再惆怅，只好尽可能避免两人的独处。

这天，安然正拖地，看到未知来电，再三犹豫后还是选择接听。

“是处安然吗？”

“是，请问你是？”

“我是应雪。”

安然倒是有些惊喜。

“嘿嘿……问我们班同学要了你的号码。”

“……”

“要一起去逛街吗？”

安然在Z市并没有熟悉的同龄人，一般都是跟母亲逛街。

可能是怕安然拒绝，她补充道：“这不马上过年了吗，我新衣服还没买呢，你有空的话要不要一起呀？”

安然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衣服也没买。她不是要每年过年都要买新衣服的人，但自己的几件厚一点的衣服，不是颜色变褪色了就是有些磨损。便说：“好呀，不过，我对Z市不是很了解。”

“不是还有我嘛。”

“……”

“手机号是微信号吗？”

安然点头，而后才发现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嗯”了一声。

“我加你，然后你把定位发我。”

“还有别人吗？”安然本身就是慢热的人，如果跟一个完全不熟的人待在一起，她宁愿待在家里发呆。问这个问题也是以防万一，避免尴尬。

“就我们啦，我男朋友对这种事情不热衷。”

安然本想说“那就好”，但又怕太直接，便“嗯”了一声。

“那你收拾一下，我很快就能到。”

“好，路上小心。”

因为是周末，林夕也在家。安然自然是要通报的，便说道：“妈，我跟朋友出去一下。”

“你什么时候在Z市有朋友了。”说的倒是实话。

“同学。”

林夕正在看着电视，头也没回的“哦”了一声。。

安然在想，她要钱的希望没有了。

“对了，你顺便去看看有没有衣服可以买。”

“好！”安然瞬间双眼放光。

“有钱吗？”

听到她母亲的问话，安然在心里小小的激动着，表面依旧平静，连语气与平常无异，“有一点。”

“什么叫有一点？”

“……”

“卡在我包里，自己拿。”

“好。”安然屁颠屁颠的去翻包。

“买有性价比的衣服，不要瞎买。”

“知道。”说完，就消失在了林夕的视野里。

安然在门口等了一会，应雪就到了。不出安然意外的，应雪开着车，貌似还是一个国外的知名品牌。而真正让安然觉得两人不能做朋友的是购物观。安然试来试去只买了一件羽绒服，应雪似乎停不下来，看中的都打包了。好在，效率很高。

两人坐在商场的休息区休息时，安然看了看手表，计算着如果坐公交车回家还赶得上吃晚饭。

然而，当安然表明自己要回家时，应雪却说要请她吃晚饭。安然自然是搬出父母做挡箭牌，应雪依旧坚持。安然不好意思一再拒绝别人的好意，就同意了，随后给林夕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她们去了一家高档的西餐厅，安然听说过。

安然在心底再一次否认了她们会成为朋友的可能性，就在安然盘算着怎样将今天的这顿饭钱还给应雪的时候，感受到了灼灼目光。

虽然知道遇到熟识的人的几率为零，但她还是忍不住了往外望了望。然后，就看到了何续然，四目相对，他没有躲闪，而是朝她微微点头，随后又加入交谈中。

此刻的安然也许看起来是波澜不惊的状态，但是她的心脏却奋力的跳不停，以至于吃饭都不敢发挥实际水平。

没办法，她就是这么一个面子大过天的人。

没多久，他和一帮人离开了，安然松了一口气，认真的和应雪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