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花粉（1/1）

第二日一早，苏恒让雅竹去打听了一下荆安殿的情况。

雅竹自己不好出面，又使派了一个洒扫的小宫娥去荆安殿瞧瞧。

据回来的小宫娥说，容妃娘娘现如今仍在昏迷着，陛下昨夜在荆安殿守了一整夜，孩子已经是确确实实的没了。至于原因，有人说是容妃误食了东西，有人说是容妃不小心磕到了肚子。

流言纷纷，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苏恒忍不住叹息，与容妃打的几次照面中看得出来，虽然有些骄纵，但她心思单纯无多少城府，并不惹人嫌。这样一个如花儿般娇艳的人，如何能承受丧子之痛。

她让雅竹去库房取了一些珍贵的滋补之物，午膳后带着补品同雅竹去了荆安殿。

荆安殿门口的宫娥进去通报后，不多时走出来一个人，雅竹见到此人毫不犹豫闪身站到了苏恒面前，一副老母鸡保护小鸡仔的架势。

“我当是谁呢，怎么，见不得陛下在荆安殿待的这么久？我家娘娘还在病榻上躺着呢，就想勾引去？良心被狗吃了！”面前一个宫娥装扮的人，开口尖酸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荆安殿由你做主了不成，我家郡主可是好心来看望容妃娘娘，你一个狗腿子叫什么叫！”雅竹毫不留情反唇相讥。

苏恒气得有些莫名其妙，虽然知道背后有人耳语自己，但毕竟从未有人敢摆到明面上当面谩骂过。再者自己对这个宫娥毫无印象，说话怎如此放肆刻薄。

“她就是那日我跟您提起的来送喜帖的那个奴婢，狗仗人势！”雅竹附耳咬牙切齿得向苏恒解释。

苏恒有了几分印象，雅竹跟自己提起过容妃身边有一个从小跟着的侍女叫明月，在宫里从来都是趾高气昂的样子，气焰甚至比一个正头娘娘更甚。

容妃在宫里人缘并不算很好，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嚣张的奴婢。

“呵呵，好心，真当人都是瞎子傻子不成。我家娘娘好好的去你常平殿，回来了就腹痛。我看你是见没害死我家娘娘，不甘心又赶来迫害！”明月面目狰狞道。

“贱婢！”一声惊雷在身后炸响。

众人齐齐回头，宁然之脸色铁青站在门廊上，眼睛里透着暴怒的光芒，神色冷厉可怖，令人望而生畏。

“陛下饶命！”明月吓得膝盖一软，直直跪下去，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拖下去，杖毙。”宁然之的声音如布上了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明月惊声尖叫：“陛下！陛下饶命！奴婢是娘娘的贴身侍女啊！娘娘最倚重奴婢，醒来见不到奴婢会伤心的！陛下！”

宁然之寒霜一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内侍们知道明月有多受宠，一时间有些畏手畏脚。

“陛下。。。”苏恒有些忐忑不安，刁奴的确可恶，可明月的确罪不至死，她只是冒犯了一个在这个宫里并不尊贵的女人，赏她一顿板子打的皮开肉绽已是宫规最重刑罚。

再者容妃一醒来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怕是更难熬。

“你们是死了还是聋了？”宁然之仿佛没有听见苏恒叫自己，冲着一众内侍怒不可遏的吼道。

内侍们也跟着被吓破了胆，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将明月按住拖往行刑司。

“陛下！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开恩啊。。。”明月被拖行着，声音逐渐消失在耳际。

苏恒心中忽然间生出了一股恐惧，她似乎懂了雅竹为何如此惧怕宁然之。

而雅竹，在宁然之一声暴怒的呵斥中也吓得双膝一软跪坐在地上，面如土色的低头看着地面。

帝王之怒，谁能承受得起？

宁然之注意到苏恒有些惶恐之色，脸上的怒意渐渐消散，浮现出平日里笑意盈盈的样子。

“吓着你了吗？”他上前轻声问候苏恒。

“没有。”苏恒否认道，“只是容妃娘娘醒来见不到贴身的侍女，怕是更难过。”苏恒鼓起勇气继续开口道。

“冒犯恒儿，该死，谁也救不了她。”宁然之明明是微笑着说出这句话，苏恒却感到背后一凉。

他不由分说带着苏恒走进了荆安殿。

容妃此刻正安静的躺在榻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平日里饱满红润的樱唇也带上了一层透明的白色。

屋内放置了很多礼品，应是其他人来看望过了。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苏恒替容妃捻了捻被角，听了太多版本的谣言，苏恒有些拿不定主意。

“晚膳的汤里被下了毒。”宁然之语气淡淡道。

苏恒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宁然之，应是熬夜所致，新长出的胡渣还未来得及处理干净，眼下有一片青色。

“孩子。。。还好吗？”苏恒惴惴的开口问道，也许外面是谣传呢。

“没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苏恒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他那冰冷的眼眸里，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哀，显得一片麻木，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

她的心里泛起隐隐的不安，有什么地方不对。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苏恒那一瞬间在脑海里想了千万种可能，最后她将视线定格在宁然之脸上，不对，阿然不应该是这个表情。

苏恒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悲伤的情绪，在这短暂的一瞬被宁然之捕捉到了。他显得有些慌乱，像是被人识破了面具一般局促不安。

两人沉默良久，苏恒开口道：“可有查出是谁下毒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

“天花粉会伤及母体吗？”

“不知。。。”‘道’字僵在宁然之嘴边，他错愕得望向苏恒。

“阿然，真的，非得如此吗？”他对上苏恒悲伤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细碎的泪光。

苏恒丢下沉默的宁然之，兀自走出了荆安殿。

她抬头看向被红墙高高圈起来的四四方方的天空，深秋的天空堆积着大朵大朵的云。

清冽的风吹来，泪痕变得有些灼热，她快步走向门外，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她不顾后面雅竹的叫喊声，直直奔向常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