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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西洲(1/1)

磅礴的气势吸引了江面上所有人的注意,他们个个昂首望着那如陨石般坠落的光团愈来愈近,落点正在一艘楼船上。那楼船上的士兵登时反应过来,树倒猢狲散似的疯狂向两边散开,有的甚至直接扑进了水里。

“轰隆——”

京枕桥被这轰隆一声震到有些发聩,他缓过脑内的挤压转身望去,见一浑身冒着橙色流光如有兽纹般的人狠狠砸在船头上,整个楼船甚至都向一边倾了些许。而来者露出半边臂膀,臂膀上刺狴犴,手中一柄长斧,斧头雕狴犴兽首。

来者正是栖客山庄原庄主,朱捕桓,原顶流下位实力,江湖人送“狴犴威斧”。

桎干扶着船墙瞧着朱捕桓,“这股气势……(心头一喜)顶仙丹起作用了!”也就意味着顶仙丹帮朱捕桓突开了卢氏二兄弟的封脉,重新跻身顶流。

不远处的安求客暗叹一声不妙,他和京枕桥两个一流,怎么对付一个顶流?他没多想,转身缭上紫火向着那艘船奔去。尘笳望着他的背影,又缓缓扭了回来,撑着下巴不再有插手的意思。

凤秋仪和桎干落在朱捕桓身边,京枕桥和安求客并肩站在他三人面前。橙色狴犴,红色火凤,绿色雾蛇,在这楼船上各自盛放。

京枕桥:“凤秋仪跟桎干交给我,朱捕桓那边,你拖一下,我解决他们立刻来帮你。”

安求客抱着胳膊吹了绺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你倒是会挑。我怎么打顶流?拿头打?咱俩一起上也未必后人塞牙缝的!”

“你拖住,之前欠我的钱不用还了。”

“你说的?!”

“我说的!”

“得嘞您!”

他二人同时发力腾冲而出,白玉流光与紫火熔岩在甲板上划开两道长痕。另一边的三人也开始蓄势待发。

京枕桥先是稍稍腾起如鱼跃,让刺来的锁链贴着他后背而过,随后他落地展扇下腰后倾,转腕带镖,将那携着流火的凤湖飞镖,又给凤秋仪送了回去。凤湖镖回旋而去正好割断了桎干掷来的铁索,一箭双雕。

朱捕桓手里那长柄斧大开大合,招招式式刚猛无比,每一斧都是内力化外气,将这船劈得东一疤西一痕。

安求客俯身躲掉一记横劈,长斧巨大的风劲让他衣服瞬间贴上了后背,险些把他直接带了出去。他身子如箭飞梭至其身后,匕首上刺佯攻面门,引对方横架,而后立马变势反握,下压勾住斧柄,顺柄而滑准备削对方的先锋手。

朱捕桓阴阳手一转,长斧在他手里直接翻转一圈,将试图缴械的安求客别了出去,随即他双手握斧尾,举过头顶挥旋两圈而后直接劈去。长斧自身再加两圈挥旋的力道,让安求客只敢避闪不敢迎击。

他后手一翻退开长斧第一波攻势,而第二波气浪紧随其后,他只得再次后翻双臂微曲撑地发力,攀上了桅杆。不料斧浪将桅杆从根斩断,他借下砸的桅杆一蹬而出,舍杆的同时对着朱捕桓脑袋刺去。

朱捕桓立马侧身抬起斧尾将整根斧柄背在脑侧架挡,匕刃和斧柄交错的金石声在他耳边嘶嘶作响。他顺势抽手攒劲冲拳捣在安求客胸膛。

安求客没注意,硬吃一记退下来,嗓子里闷了口腥甜。朱捕桓脚尖挑斧舞花过背顺势崩劈,却被飞掷来的百骨扇搓着斧刃弹开。

京枕桥那边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一流二该有的实力全送给了凤秋仪与桎干,那俩各躺一边喘着气,暂时没了作战的能力。

京枕桥接回折扇,隔着朱捕桓和安求客视线相交,各自发力一前一后,合作对上朱捕桓,三人招式对轰一起,将楼船周围的江水都炸了起来。

……

长乐殿里,赵晃随脚踢开根长矛,背着手向着殿里走去。江楚面颊微微醉红,望着他的背影,就站在那淡淡道:“(缓缓起身而拜)臣御前失仪,王上恕罪。”

赵晃回头看了眼江楚,发现他这御前失仪的人不像是请罪的,倒像是问罪的。他似笑非笑道:“(笑)先生救朕于兵刃,朕岂能降罪于你?”他说完,又走到龙案后坐下,“先生如今救驾有功,也该有个一官半职了,虽然黎柱国辞世不久,先生按理是该丁父忧的,但国事当前,定军关未收,渠江关沦陷,朝堂也正是用人之际……”

但江楚是有些醉了,可和赵晃说话,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赵晃绝不是真的要封自己一官半职。

“王上不是要臣证明于王上么?”

“先生救朕一命不够么?”

“可这机会,是王上给的……”

赵晃眸子向他偏去,而后又偏回来,他笑了。江楚说的没错,他昨日与江楚在朱公公面前演的一出戏,就是要江楚暂时留在京城,等着太后召他,最后再被自己传召。

“(伸了伸腰,又颓下去)那……先生想怎么做?”

江楚把手里的剑递还给了赵晃,而后直起身看着他的眼睛道:“王上想看到的,臣会让王上看到。”说罢转身而去。

赵晃望着江楚向外行去的背影,扫了眼桌案上那玉盏。如果江楚那日没有会意,直接回了衙州,那这长乐殿周围埋下的另一手棋子,便是保障。但那样,他会很失望。不过索幸这人到底是按着他布好的路走了下去,不仅收了左右御殿军的兵权,也将他手里的另一张底牌藏了下去。

“先生——”江楚驻足侧首回眸,却听那赵晃缓缓道:“七年前先生刺杀于长乐殿上刺杀先王与丞相一事,朕不再追究。”

江楚脑子轰了一下,还没缓下神,却又听他说道:“(抚剑端详)不过朕听说,西洲府是一把剑,一把……只为萧宋存在的剑。”

“?!”

“先生这把剑尘封多年,如今,也该出鞘了……”

……

安求客与京枕桥各自向后翻了两个滚,而后撑手后翻后滑步稳住身形,心照不宣地同时揩去嘴角溢出的血,强行把体内紊乱的内力压住,运了口气稳住那差点被全破开的真气。

京枕桥注视着朱捕桓手里那狴犴斧,侧首压声问安求客道:“你家大人呢?他来了我们三个一流说不定还有机会。”

安求客:“我哪知道他进京嘛去了……”

“你们没别人了?”

“都在天涯海角散着呢,这儿就我个半瞎跟那残腿的……”

“你们……”京枕桥叹了一声,紧了紧手里的扇子,“没办法了,搏一搏吧!”

“行!横竖就是条命嘛!”安求客撸了撸袖子,“(咧嘴一笑)只是你京枕桥风光富贵小半生,想不到临了要跟我这下九流的半瞎埋一起。”

“(笑)这些年你还这样,嘴里没一句好的!”京枕桥甩手开扇,手臂上的白玉纹路再次耀出光芒,安求客旋柄转把,紫火也开始蔓上脖颈。就在他二人蓄势待发时,他们却同时心头敲了声鼓,转而死死盯住了船周遭暗涌的江水。

战舸上,楼船中,平辽军与东暻军还在一发发火箭向着南岸射去。他们拉满弓弦正欲再发,脚下却猛地一阵晃动,他们顿时像是竹筒里的竹签一样,被晃得东倒西歪。

赵昱在南岸一边忙着杀敌一边忙着灭火,一边还号令着将士们登上已经靠岸的战舸发动反攻。他斩落敌首,站在火光中望着那突然翻涌起来的江水,心里的不安随着那江浪一起叠涌。

安、京二人盯着脚下的甲板,耳朵捕获着甲板底下传来的任何动静……就在一瞬,二人突然退开三步,只见那本来的驻足处轰然冲开道水柱,水柱冲顶后凝化成蛟龙龙首,而后陡然一转,分散成五条江蛟,向着二人轰去。

二人后撤倒翻规避着那轰下来的条条江蛟,江蛟砸在甲板上,炸开水花,瞬间洞穿甲板,而后又冲破船身,再次卷袭而上。整艘楼船在五条水流的冲击钻绞下顷刻间毁于一旦,朱捕桓等人各自轻功而起落在了另一艘楼船上,而楼船上的东暻军则下饺子似的栽进了江水里,炸开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安求客借了块被冲飞的木板的力,在空中调好身子,一把抓住没处借力的京枕桥。二人刚准备喘口气,眼前却突杀来一道倩影。川潮夫人银戟扬锋横挥而来,杀气衬着那一双江涛翻涌的眸子,浮空抽剑扬锋挥斩。

又一个顶流下位!

“(狐笑)玉华承影,鬼匕煞面,真是幸会。”

安、京二人一扇一匕架格,只听“钉——”一声清脆,擦出的花火耀亮了三双眉目。川潮夫人再加一力,振开那二人,随即海底捞月翻戟一挑,江面直接涌起江水实实在在轰在了那俩人身上,又形成道足有四丈高七丈宽的卷浪。

俩人像个炮弹一样倒飞向了身后的楼船,身后是卷浪追拍。那边恢复过来的桎干见状,断不肯放过报仇的良机,一甩袍袖,锁链倾巢而出追击去。

远在城头的邵岭涯模糊注视着那二人倒飞的身影,翻涌而起的巨浪,还有似蛇蜿蜒而出的锁链。他眉头紧锁,攥紧拳头,手心出了层汗,可下一秒,他眉头却突然愣怔开来,稍稍瞪大了眼睛眺向战场上方的天空。

万里无云夜空肆意腥虐那一轮血月,可不知何时曳来了层云,渐渐把血月的红光掩了下去。云层中心突然破开,可露出的不是血月的红束,而是一道青烟袅袅卷卷笔直坠下,落于一艘楼船船头。

待青烟散去,一双青白瞳眸的丹凤微启,一缕寒烟自黑纱面遮下的红唇前抹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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