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朝会(1/1)
第二日,京枕桥与沈付情受邵岭涯与江楚所托,护谭文显安全回京后,待事成之后再启程衙州。江楚待在饶城倒是突然清闲了下来,开始思考去路。
如今绝大部分可用的线索都断了,一切都只能等谭文显那边的消息。
要回京的话,江楚连个能进宫的牙牌都没有,总不能往黎府里一躺大眼瞪小眼;要是去边关,他现在又实在是不想淌边关的“热闹”。
在外他是闲云野鹤,去了就得被傍上少将军,那将再无清闲。
而邵岭涯这几天,一股白菜腌入味的模样,江楚把他这坛子“咸菜”揭开盖儿,才知道这一坛子里腌的全是谭文显的事。
邵岭涯总觉得谭文显那夜的说辞蹊,这第一,如果一封信就能拦住章庆,谭文显实在没必要离京。
第二,那夜谭文显谈及自己妻儿情况的时候,神情并不像妻儿真正处于危险中的神情,妻儿或是慌骗。
第三,如果真想借紫庐山的事情掩去章庆,等到在紫庐山附近派人杀了就好,也没必要抛出个谭文显。
黎江楚差点翻了他个白眼,人没走的时候倒是逮着可劲问啊,人都走了还马后什么炮?
不过说归说骂归骂,江楚跟他却是一样的想法。这样一来,邵岭涯不解的问题变成了为什么江楚没把谭文显做掉。
江楚让他猜,猜章庆的事情被瞒下来谁会获益。章庆在任几年泊州发展飞速,这一死,地方贪腐得益,觊觎其位之人得益,背后密谋之人得益。
江楚追问他,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特点。
邵岭涯觉得他这话问的别有深意,他搓着手指想了半晌,差点把手指搓掉一层皮,突然一惊——这些人或大或小,最终都会危及王上。
既然如此,恐怕谭文显也很清楚这点。这人明面是王相一党,暗里又奉他主,现在两边最后都要他死,朝廷中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唯一的机会,就是王上。
——萧宋皇宫
碧落层霄开金鳞,曜日长熠照龙敖。萧宋宫殿外,文武百官候在掖门外,待鸣钟静鞭,左右掖门大开,文官列左武官列右,鱼贯而入,抬眼远眺,得见这紫銮殿。
拾级而上,殿门皆金钉朱漆,壁皆砖石间甃,镌镂龙凤飞去,雕甍画栋,峻桷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下列两阙亭相对,悉用朱红杈子。
进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龙宝座,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
赵晃龙袍加身,却不是前朝样式,也不再沿用朱色,改以玄色为主,绣鎏金龙纹,暗缀青蓝祥云,呈至尊九五;冕冠堂岌,前后各十二金旒耀宝光之气。他便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坐上了金銮宝座。
满朝文武行三跪九叩大礼,齐声高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晃拂袖,臂肘枕座撑着脑袋,“众爱卿平身。”
“(齐声)谢王上!”
赵晃座旁立太监总监朱公公,扫了眼坐没正形的赵晃,对阶下百官掐着嗓子道:“(高声)有事起奏,无事卷帘退朝——”
此话一出,百官开始瞄着笏板,纷纷上前启奏。杂事琐事大事小事,奏什么的都有,赵晃觉得合乎情理的,符合国情的,基本都给准了。
这百官乌央乌央一阵叭叭,也基本没了声儿。朱公公见差不多是没人要上奏,弯着腰扫了眼默不作声的赵晃,而后转向群臣直起身子,“(刚准备开口)……”
“朱公公,且慢。”赵晃扫了眼底下的群臣,“既然诸位爱卿该说的都说了,该奏的都奏了,那朕说几句。”
他坐直了身子,冕旒在一起晃荡碰撞,“前日光禄寺谭侍郎觐见,同朕说……他遭遇刺杀——”
“刺杀”二字一出,阶下顿时嘈杂起来。
赵晃:“可起因呢,却是因为泊州知州章庆意外死亡。诸爱卿怎么看?”
这后话一出,底下已然是哗然。底下的谭文显在群臣中更是大骇,险些把手里的笏板都抖掉了下去。
他万没想到,皇上说事便说事,偏偏还把他拱了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王相:“王上,老臣以为,朝中大臣遭遇刺杀,实是藐视我王朝权威,当下旨彻查追凶,整肃风气。”
赵晃:“(点点头)王相所言在理。先王在位时,便屡有视我萧宋律法为白纸着者,是该严查是杀杀他们的猖獗之风。这章庆也是京城官员吧?曲尚书?”
曲鸣邰为吏部尚书,是非曲直他看得清,该进该退他掐的分明,所以政务上基本没犯过什么要命的错误,屁股底下的位子自然坐得稳。
“回皇上,章庆确为中央官员。”
赵晃抬抬眉,似乎在想着什么:“那就让,让……”他突然看向朱公公,“这该是何处负责?”
朱公公:“回王上,大理寺。”
“(一脸恍然)哦——大理寺卿,此案交予你审理,刑部、御史台配合办案,务必给朕,给谭侍郎一个答复。”赵晃见大理寺卿遵旨领命,继续道,“泊州不可无知州,各位爱卿可有所举荐?”
这按理说泊州知州人走茶凉,首选该是泊州通判,只要有了三年任历,完全就可以屁股挪地儿坐上一级。
可赵晃这连查案都不知道找大理寺的玩意儿,满殿的大臣觉得他估计也不知道地方这些官职制度,可不正是各自安插棋子的好时机?
底下瞬间隐隐躁动起来,彼此私语交接。赵晃似笑非笑,对王相道:“王相,你可有人选?”
王相:“回王上,老臣确有适合人选,愿为王上分忧。”
曲鸣邰:“王上,中书门下劳心中央政事已然辛苦,臣看,这地方官员差遣调度,不如就由吏部经管。”
王相:“(嗤笑)曲尚书,章庆乃本是中央官员,身在知州之位却在所治之州遇害,其能力如何,不言而喻了吧?”他对赵晃一拜,“据老臣所知,这章庆还是曲尚书手下能力尚可之人,再由吏部调度,恐重蹈覆辙啊。”
曲鸣邰眉头微皱,倒是没与王相继续争执,“(转而对王上一拜)大理寺未查清案件之前,臣以为不可妄断章庆治理之功,更不可肆意泼我吏部污水,还请王上圣断。”
赵晃:“嗯……那看来,两位爱卿是皆有人可举荐啊。(顿了顿)不如你二人各列名单给朕呈上,让朕好好瞧瞧,都有何贤能人士。朱公公,你觉得呢?”
朱公公被赵晃突然发问,一激灵,赶忙弯腰谄媚道:“王上圣明!”
赵晃嘴角一扬,而后让朱公公走近些,“朱公公,殿中省尚食局备好早膳了吗?朕饿了。”
朱公公:“(谄笑)王上,这,这还没退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