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章 归来(下)(1/1)
一踏入,首先映入眼帘便是正中放着的君无昀的灵牌及画像。随后君梧沫目光放在正被小侍推着轮椅缓缓而来的君幕渊。
见此,君梧沫悔恨不已,各种心情夹杂在心头。早知如此当初她就不该撤离人手,不该离开许久,以至如今。
立时,当众跪下道:“父亲,女儿不孝。”
君幕渊压下喉间不适,从轮椅上起身上前扶起君梧沫。
“沫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君幕渊日渐消瘦的脸上,勉强一笑,道:“给你大哥上炷香吧。”
旋即,君梧沫取过香,按照标准姿势一一上完香,跪拜。随后静静立于灵位前,虽已有准备但还是避免不了,心中一阵泛酸,悲痛之情不言而喻。想起往日种种,胸口便仿佛被束住,钻心的疼,怎样都止不住,似乎时间在此刻已停止转动。而后,喉头微动,泪就落了下来。
一旁的柳氏见此方才在君梧沫那儿受的气,顿时心情好上了不少,一时竟不顾场合忘其所以。
“沫儿,别难过了,任谁都没有想到竟会发生那样的事,竟敢在大街上当众上行刺。”
“是啊谁都没有想到。”君梧沫回过头来盯着柳氏,神色中渗着点点危险,一步一步上前,“不过,凶手的胆子确实是挺大的。”
李氏对上了君梧沫那双冰冷的眸子,只觉遍体生寒,但仍旧壮着胆子,佯为伤心及不忍道:“是啊,好在垣儿回来了,一切都已过去了——”
此刻君梧沫已然来到柳氏身旁,看着假模假样的柳氏,嘴角划过一抹危险的弧度,凑近道:“过去了。你当真觉得如此?”
“沫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柳氏脚步往后一退,压住不安,红着脸怒道,“你这是在怀疑我?!”
“别激动啊,我又没说什么。”君梧沫故作轻松慵懒道,“难不成还真是小娘你做的?”
闻言,柳氏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但很快面上却又一变,换上了一副亏欠悔恨之色:“沫儿,我知道我此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放心今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不该再有其他非分之想,不然主上为何会下令让我出来。我不奢求你原谅——”
“那可就太好了。”君梧沫语气冷冽如千年寒冰。打断道,“因为我根本不会原谅你。”
被人如此驳了面子,顿时柳氏面子上挂不住,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难看至极。
旋即,转移视线:“主上,妾身之前是犯过大错,做过糊涂事,但妾身已诚心悔过。且出事前妾身一直都未踏出殿门半步,就算妾身想要出去先不说有没有殿门的钥匙,就算有也瞒不过殿外禁军。此外有主上的命令在妾身也不敢抗命。主上明鉴。”
“你先出去。”
闻言,柳氏顿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眼中噙着泪水,眼眶温热:“主上——”
“怎么现在就敢抗命了。本主还没死呢,出去!”
最终,柳氏只能恨恨离开。
君梧沫看着柳氏的背影,想起方才的“表演”,她终于知道君无垣演戏为什么那么好了,敢情这还真是继承了柳氏,别无二致。
待人影完全消失不见后,君幕渊才完全放下来,不复方才那般神采。声音有些低沉无力地道:“沫儿,你方才太冲动了,不该——”
话语还未落完,君幕渊喉头一动,猛地连声咳嗽起来。
君梧沫见状心上一急,看着那掌心中的一摊血迹,就要招呼人时,君幕渊打断了她,低声道:“沫儿,没事儿,别担心。”
“可是……”
“老毛病了。”
“老毛病!不是说没那么严重吗?”君梧沫看向胡常侍。
胡常侍当即明白过来,虽说不一定瞒得过,但还是按照君幕渊之前吩咐的解释道:“三小姐,主上前些日子因少主君一事病倒后便就此落下了病根,医官已来诊治过开了些药,只需好好休养过些时日自会见好。”
可君梧沫是谁压根不信,随即示意夜离栩上前把脉查看。
方才就已有所察觉的夜离栩便不再迟疑,就在即将临近那一刻,君幕渊腾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父亲。”君梧沫以为他这是不信任,赶忙道,“放心,他医术很好的,是自己人。”
“沫儿,我可以诊治,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君梧沫一怔,到了这时候还要给她挖坑,不过终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于是,夜离栩这才动手替君幕渊把脉,顿时眉头一皱,又将手放于脖梗处,而后又将手重新放置于手腕脉搏处,证实了心下猜测。
良久过后,见他已检查完毕,君梧沫赶忙问道:“如何?”
“主上,这是中了蓝石毒,此毒诡异,一般很难察觉。虽不会让人当场死亡,但却足以令人五内如焚,痛不欲生,毒素会一点一点渗透筋脉,直至,心脉尽断而亡。”
“什么!”君梧沫大惊失色。
“你先别担心。”夜离栩见君梧沫满脸焦急,眼底波动骤起,宽慰道,“此毒也不是没法治,并不难解,而且以现在的剂量来看,不大,主上应是因少主君一事导致气血攻心加速了毒发。”
“你是说有人每日投毒。”君梧沫极快抓住重点,很快便有了答案。
“不错。”夜离栩顿了顿才说了出来,“应是身边之人将蓝石粉撒入平日所用菜中,或者平常物件中。”夜离栩灵光一闪道,“敢问主上可否每晚都使用鹅叶梨香?”
君幕渊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结合熏香一点一点渗入体内。”
闻言,君梧沫眼中恨意难掩,拳头紧紧攥住。既是对柳氏母子恨,亦是对自己的自责,恨自己不该不管不顾地离去。
“有何办法解?”
“只要平日不再继续服用,就是这解药中的月草、线草莲难寻。不对,”夜离栩神色一变,看向君幕渊道,“主上,是否早已发现身中此毒,平常可是有服用压制之物?”
“不错。”君幕渊眼底赞扬之色不言而喻,“至于药材的事不用担心,我既然已经发现了,便早已有准备。本主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天下百姓也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这不仅是说给夜离栩听,更是说给一旁的君梧沫听。
“如此,清除毒素便只是时间问题。”
“夜小公子是吧,好本事。这样我也能放心了。”
“主上谬赞了,小人只不过在外混得久了多少懂一些。”
“你们先出去吧。”君幕渊道。
很快,房间内便只剩下君幕渊和君梧沫两人。
“沫儿,想必你已猜到我接下要说的话了。”
能猜不到吗,都那么明显了。君梧沫点了点头。
君幕渊神情凝重,目光深邃而坚定,语气不容置喙:“君家日后就交给你了,为父相信你可以做到,甚至比为父做得还要更好。”
前段话刚落下,下一段话便又接踵而至,根本不给君梧沫开口拒绝的机会:“至于其它的你不用担心,大长老想必已跟你说了。”
“父亲,你现在还正值壮年,大有可为,现在说这些——”
“提早安排总是好的。为父知道你自由萧洒惯了,不愿插手这庙堂。为父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但这重担只能交由你,只能你担起。”
见君幕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良久,君梧沫那颗摇摆不定的心,才确定下来。
“女儿明白了。”
顿时,君幕渊脸上柔和一笑,道:“你不该现在就与他们撕破脸皮,以后你的路只会更难走。”
“女儿就是要挑衅,就是要激怒他们。”
“行吧,你自己决定了就行。”君幕渊沉默片刻道,“另外边境那边你要多留心,尤其是凤家那边。”
“父亲放心,边境那边我已安排了人,且我也已令大长老前往顾府。”
“那便好。”
旋即,君梧沫眼底意味不明:“凤家,接下来可有热闹看了。”
“你做了什么?”
“父亲日后自然会知道。”君梧沫神秘莫测道。
“行吧。眼下城中禁军和卫羽军虽已被他们掌握,但也不全是,顾小将军和周将军可用。我现下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其它的要靠你自己了。”
君幕渊揉了揉额角,忧愁不减反增,“现下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只怕待会他们就该收到我们两人密聊一事了。”
“这不就正好。”
随即,君幕渊微微合上了双眼,掩在衣袍中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得以睁开眼,手也随之松开。缓缓开口:“其它的你自己处理就好。”
“女儿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