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税银失窃案（二）（1/1）
蒋启年看上去约摸三十五六岁，身上还穿着亵衣，连外面的官服都还没套上，头发微乱，眼内布满红血丝。
他身边还有三个躬着身的手下，头也不敢抬，承受着头顶的暴风骤雨。
看见狄千佑和靳明月出现在房间门口，他从二人的着装上就辨认出了身份，原本口中源源不断输出的他立刻止住了，硬生生将话吞了回去。
生气归生气，狄千佑毕竟是正七品官员，自己的身份还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狄千佑当然也理解他，碰上这事谁能不着急。
“青石县令狄千佑。”
“不敢不敢，下官洪堂县蒋启年。”蒋州佐见狄千佑还先向自己自报家门，有些惶恐。
其中一个下属道：“下官洪堂县税课司大使陈修见过狄大人。”
另两个也自称是洪堂县捕快，一个叫张为民，一个叫罗进。
“很遗憾在青石县境内发生这样的事，但事情既已发生，眼下最要紧的事将银子找回来，还请蒋州佐讲事情从手细细说来。”
蒋州佐看了一眼自己不当的着装：“好，狄大人请稍等，下官整理一下仪容。”
蒋州佐换好衣服后，开门把狄千佑和靳明月请进了房内。
“下官此次是奉我们县令万大人之命送这两万两税银去工部，因为是第一次受此任务所以下官格外谨慎，还特意多带了几个箱子来混淆视线，也不敢向人透露实情，只说是带了几箱礼品。下官以前听闻狄大人治理严明，青石县治安比别处良好，因此昨晚才放松了警惕，没有时刻派人盯着箱子。下官这几日奔波着实疲劳，寝食难安，到了青石县才稍稍安心一些，晚上一躺下就沉沉睡着了。今日我一早醒来就惦记着这几箱税银，急急下楼查看，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叫我如何向万大人交代？又如何向工部交代啊？”
狄千佑听完他的话，望向靳明月。
靳明月会意，问道：“请问蒋州佐，您此行一共带了多少人马？他们可知晓这箱子里装得是什么？”
“除了我们四人，还有两个车夫，不过并未告知车夫实情，他们也只当是一些礼品。”
靳明月又问：“丢失的那三个箱子跟楼下的是四个箱子外观上可有什么区别？抬进去的时候箱子的位置是如何摆放的？”
“并无区别，七个箱子都是一样的红色漆，唯有重量上有些许区别。至于如何摆放？”蒋州佐想了想，转向那几个属下：“你们可有什么印象？”
两个捕快摇摇头，陈修说道：“属下也没注意，那些箱子外观上看起来都一样。”
靳明月再问：“蒋州佐可是第一个进入之人？当时屋内是何情况？大门是什么样子？当时窗户又是如何？”
蒋州佐回想了片刻：“门？对，门虽然是关着的，可我一推它就开了，窗应该是关着的。你们可以去检查，应该没有人动过。”
靳明月想了一想，又问：“请恕我冒犯了，各位可否说一说昨晚各个时辰里都做了什么？最好是能有人做旁证的。”
陈修有点慌：“我昨晚戌时未过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今日早上蒋州佐发现箱子不见了。我是一个人住一间，可如何找人为我作证？”
捕快罗进说道：“我同张为民住一个房内，也都是早早就睡了，我晚上并未感觉到他有出去过。”
张为民赶紧附和：“是是，我也可以证明他晚上没有出过房门。”
“两个车夫在何处？”靳明月问。
张为民指了指楼下：“他们正在底下喂马。”
靳明月看了一眼狄千佑，狄千佑说：“去吧。”
她立刻下了楼直奔马房，两个车夫正垂头丧气地蹲在马房外。
“二位大哥，我是青石县的捕快，来了解昨晚失窃的事。”靳明月开门见山，但语气倒是很和善温柔。
两个车夫没见过女捕快，露出意外的表情：“女捕快？”
靳明月和气地笑笑：“对啊，大哥第一次见吧。”
车夫此刻心情也放松了不少，笑道：“还真是头一次见。姑娘，你们县官老爷派你来查这案子？”
“正是，我们狄大人让我来跟大哥们聊聊，看大哥们昨晚有没有听见看见什么？你们走南闯北经验多，看人看事肯定比一般人强。”
一个车夫：“确实跑的地方多了，见闻也就多了，这不就见着这么漂亮的女捕快了？嘿嘿。”
另一个车夫：“你个老葛别在这个时候没正经，女捕快是来问昨晚的事，咱得好好说，要是这事说不清咱俩可也是有麻烦的。”
“这位大哥说的是，现在是整个驿站内的人我们都要仔细查问。不过我信二位大哥不会是做这事的人，只需要将知道的情况据实已告即可。昨晚可有什么特别的事？”
老葛：“昨晚我们哥俩喝了点小酒就睡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大李你说是不是？”
靳明月看向大李：“也不一定非要特别，只要能想起来的事随便说一说”
大李仔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我们一到驿站把箱子搬进那房里，接着就是吃饭，然后就回房休息了。”
“你们从洪堂县出来几日了？路上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跟随？”
“我们到这走了有四日，要是有可疑的人蒋州佐肯定叫人把他抓起来了，不过咱也不太管这些，有上面几位爷管事呢，我们俩是车夫不操那个心。”
问完两个车夫，孟极和李冲他们也已经到达了驿站，几个衙役把整个驿站都围了起来，不准随意出入。
靳明月和孟极又回到了放税银的客房里，开始再次勘察现场。
四个箱子并排放在房间中央，每个箱子都是打开状态，里面的布匹、特产等都被拿出来散落在地。地面很干净，没有脚印也没有其余的东西掉落。窗户是插了销的。
狄千佑问靳明月可有什么发现，靳明月迟疑了一下，道：“税银刚进驿站不到几个时辰就被偷了，盗贼这么快就动手，他们要么一直盯着驿站，要么就是一直盯着蒋州佐他们。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连夜搬走三个沉重的箱子，对方人数肯定不会少。”
狄千佑点点头：“你说的有理。这盗贼敢动官府的银子，也不会是普通的小贼。我更倾向于他们是一路跟着税银到了这里，因为驿站从未发生过被偷的事件，这里毕竟是官府的地方。但们为什么不在路上动手而在官驿动手，这个我想不通。”
靳明月接着说道：“说不通的地方不止一处，比如房间离驿站大门距离那么远，他们为何不直接从窗户搬走银子，而选择走大堂呢？三个箱子也绝对不是徒手搬走，肯定有运输工具，马车是最有可能的，可以一次就运完。但半夜有如果有马车驶过，驿站里不会谁也没听到动静。这也是矛盾的地方。”
孟大胡子：“我现在带人去各个关卡询问看看今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车出城，运气好的话也许那伙人还在城内。明月勘查现场比较细心，这里就交给你了，让李冲留这里帮你。”
靳明月又说：“也不能排除有内鬼，伙同贼人里应外合将箱子搬走，车夫说晚上起夜见到陈修房内的灯是亮着的，但是按照他们的口供应该是差不多时间睡下才对。所以这个陈修也需要特别调查。”
狄千佑：“好，就按照你们说的先去做。”
靳明月还有点担忧：“大人，洪堂县衙如果真的把这件事报给督察院会怎么样？”
狄千佑并不在意：“他们未必会报给督察院，洪堂县令万民哲与我是旧相识，这点情面还是有的。但是他们肯定会上报给工部，毕竟这是给工部的税银。事情确实发生在我青石县的地界，这一点我是无法推脱的。眼下你们尽管查案，其余的不必担心，上头真要怪罪也是我一人承担，你们只需尽好自己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