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眉眼恣意的少年（1/1）

话虽是如此，但宋扬还是下意识地收敛了方才嚣张的气势，言语间作出些许让步，微微试探道，“我观公子风采出众，你也是京都人吗？”

叶承欢犹然笑道，“京都人又如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宋公子在这强抢民女，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宋扬微微皱眉，看来今天的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但还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道，“来花楼这种事情本就是你情我愿，更何况，旁边那位姑娘是她父亲欠了我赌债，自愿抵给我的。”

叶承欢笑眯眯道，“宋公子说话可是要讲究证据的啊。”

“证据？我有。张老三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躲了。”说着宋扬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口中所说的张老三的位置。

人群中有一人见形势不对，想趁机溜出人群。

宋扬本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本来是找不到张老三的，可张老三这一举动就很明显了。

“捉住他，他就是张老三。”宋扬远远一指，“就是他将张柔柔卖给我的。”

大家的目光都往张老三那处瞧去。张老三脸色涨得通红，但还是一脸颓丧地走了过来。

“爹爹，你真的欠了赌债吗？你真的将我卖给宋公子了？”文弱少女惨白着脸，满眼不可置信。

“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呀，那笔赌债已经赊账好久了，那些赌徒说，如果，如果我再不还钱就要砍掉我的脚趾啊。”

“如果真被砍去了脚趾，我不就成为了一个残废吗？要怪，也只能怪你运气不好。恰恰就是这个时候，那些赌徒说宋公子看上了你，所以我，我就……”张老三眉目之中尽是无奈与懊悔。

宋扬得意洋洋道，“看吧，我就说了，这小姑娘是张老三用来替他还赌债的，你们不是要证据吗，这应该算得上是证据吧。”

叶承欢微微皱眉，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有父母会将子女推进火坑的。

钱多多摇着折扇，义愤填膺，对着凌无双道，“这张老三真是枉为人父！”

凌无双看着眼前发生的情景，若有所思的看了叶承欢一眼，总感觉这白衣人好像知道什么内情。

恰在这时，叶承欢也往凌无双看去，两人对视了一眼，但又迅速别开目光。

叶承欢指尖轻轻叩击桌上，略微沉吟，叹息道，“自太祖起，本朝便废除了人口买卖这条旧例，想不到如今还是有人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地进行此等买卖。”

宋扬本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叶承欢来历非常，听到叶承欢这番话，脸色白了白，但还是强作镇定道，“我自幼废材，心思完全放在如何吃喝玩乐上，对本朝律法本就是不甚了解，不知者不罪，我……”

叶承欢缓缓摇头，“贩卖人口，此为一罪；天子脚下，恃强凌弱，此为二罪；知法犯法，此为三罪。三罪并行，当为死罪。”三言两语间就笃定了宋扬的罪行，对宋扬的陈词辩解自有一番自己的判断。

叶承欢陡然语气一转，“但念在左将军为官清廉刚正，始终为报效国家尽职尽责的份上。不忍左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来无人俸养，宋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边说边拿着御赐金牌道，“即日起，贬去宋扬担任的官职。并按本朝律法交由大理寺处理。”

御赐金牌如见皇帝亲临，众人的表情不一，但显然都认为叶承欢的地位不低。

宋扬的脸色白了又白，但还是一脸颓然的低下了头，头一次对自己的嚣张妄为感到懊悔。

叶承欢漠然的看了宋扬一眼，接着目光放到张老三身上，“于情，张老三买卖女儿，罔顾人伦；于理，张老三知法犯法，目无尊法。于情于理，罪责难恕。”

张老三脸色涨得通红，但是对叶承欢的判决无力反驳，只能哑然失声。沉默地看了不远处文弱苍白的少女，对自己前半生的无所作为，累及家人，悔过不已。

凌无双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神情淡然，临危不乱，说话做事，条理清晰，张弛有度。自小旁人皆称赞自己不凡，他倒是觉得眼前的少年才是当得起不凡二字。一袭白衣着身，眉目冷冽，看着冷情冷性，但见义勇为，意气灼灼，古道热肠。瞧着眼前少年的眉眼，不由地感到几分些许熟悉，眉毛微皱，看着叶承欢的眼神似有若无，却又耐人寻味。

堂下窃窃私语者不在少数，叶承欢无动于衷，悄然无声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对着凌无双的打量不以为意，反倒冲着凌无双粲然一笑，动了动唇，无声说了句，“未婚夫。”

坐在窗前的凌无双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眸，瞧着堂下少年眉眼恣意，神采飞扬，从前令人反感的双眸里，现在却布满了灵动。倒与往日的叶承欢大相径庭，但显然时下更令人觉得舒适合意，如清风拂面，带来一丝清凉。

叶承欢将堂下众人的反应收下眼底，连凌无双睁大双眸讶异的看了自己一眼，都不曾错过，反而觉得好笑，往昔对着自己不是横眉冷对，就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如今却让人凭空觉得有几分意思。

坐在凌无双身旁的钱多多却是未曾错过凌无双一闪而过的讶异，语气疑惑，朗声道，“凌兄竟是认识这堂下少年郎不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少年郎当真是风华绝代，风骨自是。”

叶承欢一身男装，端的是龙章凤姿，公子如玉。凌无双暗自思忖，不过须臾，就眉眼带笑，缓缓摇头，“自是不识，我观这盛京倒是出了了不得的人物。”

未几，天上人间的花娘徐徐而出，对堂下众人娇媚一笑，“今儿倒是人齐了，众位公子的到来真真是让这儿蓬荜生辉呢。话不多说，花魁大会正式开始，下面有请第一位花魁。”

一袭水绿色衣裳的姑娘怀抱琵琶，款款而来。素手轻拨，烟眉如柳，轻描淡写间便弹奏了一首山水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