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坦白局（1/1）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压抑犹如黑云压城。
钟月黎脑中不断思索着春净道长话中深意，可任她如何想，左右都不是好话。
何初白规规矩矩坐着，大气不敢出，深怕一个殃及池鱼，城门失守。
“丫…雪现，你怕吗？”
何初白心中酸涩，不为已知的命运，不为必死的结局，为这份令人向往的疼惜。
她揽住钟月黎纤细的腰身。
“娘，雪现从来不怕，人固有一死。说起来，算姻缘算死了才是最叫我害怕的，我宁愿是为了保卫扶桑疆土而战死，或是为保护弱小而赴死，也不愿是为情死。”
“从前我是胡闹了些，可扶桑的公主在万民朝拜中长大，我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我为了一个男人付出性命，而让我的爹娘陷于悲痛中。若是我死，必是为了我心中的信念，它告诉我那值得我死的事重于我的性命。”
钟月黎听着这一番慷慨陈词，眼里的光晦暗不明。
也罢，是劫数亦是命数，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怕是整个扶桑也要变天了。
“对了娘，我们为何不去大殿上香顺便捐些香火？”
“你以为那春净道长是那么好见的？你娘我可是捐了一年的香火自是有人替我们上香。”
何初白咂舌，方才远远望见红仙寺那人流量，一年的香火得是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
壕无人性！
——
回宫已是日暮黄昏，残阳如火烧红了半边天，皇宫沐浴在这圣光之下更显巍峨壮观。
何初白晃了晃因看直视太阳而有些重影的脑袋，踩着矮凳摇摇欲坠下了马车。
一旁的时满和南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赶紧上前搀扶。
钟月黎此刻已走出老远，何初白回过神来急忙追去。
“娘！娘！等等我！”
何初白在一旁吭哧吭哧小牛般喘着粗气。
“快些回去，今日一卷画册还没看，晚膳后娘陪你挑灯夜战。”
“娘思来想去，想到了解决的办法——早些将你嫁出去。现在你还未接触到任何适龄适婚男子，没有日久生情云云，倒不如嫁一个不爱的人，没有感情基础简直完美！”
“那我嫁给他之后爱上他了又该如何？”
“在府邸中总要比在楚馆强些，退一万步说有个相公保护你，比你独自一人让娘安心。”
何初白倒是无所谓，重获新生本就是恩赐，获得个备受宠爱的公主身份是天分，还有个美丽贴心的娘是福分。简直就是幸运buff叠满！
这一世，她誓要成为扶桑第一妈宝女。
“不过，在看画卷前娘要先确定一件事。”
——
“娘，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可以自己沐浴。”
何初白紧紧拽着单薄的里衣，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妙音和茯苓一人拽着何初白一只胳膊奋力拉开，钟月黎则从背后扯里衣。
“小白乖，你自己擦不着背，娘帮你洗。况且你都多久没和娘一起沐浴了，瞧都生分了。”
何初白欲哭无泪，这个娘亲谁要谁拿去，她无福消受！！！
手中能抓住的布料越来越少，何初白决定破罐子破摔。
罢了，娘身材这么好，我也不吃亏。
(*′I`*)
“行行行，你们都撒手，我自己脱。”何初白妥协道。
钟月黎立马松开手做投降状。
妙音和茯苓对视一眼，见状也松开了手。
“早这么乖多好。”
钟月黎一瞬不瞬的盯着何初白的腰侧，何初白把衣服褪到腰间，却见上面一块红枣大小的黑斑，还长着毛。
钟月黎眼神凝重，面上却是疑惑的神色。
刚刚洗脸时摸过了，脸上戴的不是人皮面具，胎记也对得上。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她的女儿她了解，人一夕之间转变能有这么大？简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一定有古怪。
何初白也思索着钟月黎这古怪的举动，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穿越的套路。
我靠，她在怀疑她，在检查原身的胎记或者其他私密的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难怪洗脸时摸来摸去，她私以为是她脸上长了痘痘，敢情是借着这个机会摸面具。
可惜她这具身子是如假包换的平乐公主，便是亲身母亲也看不出端倪。
不过倒是正好借这个机会跟原身娘坦白，毕竟占着人家女儿的身子，便是最后要死也是她多赚了这么些日子，她何初白活在这世上，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脑中思绪万千，何初白又拢上里衣。
“妙音、茯苓，你们先退下。”
两人没动，向钟月黎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首肯后方才离去，关上门守在门口。
看来主仆三人一早便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忍了这么久才出手，也不怕原身出事。
钟月黎转身走出屏风，寻了把椅子坐下，虽是仰视却给何初白居高临下之感。
何初白手心不觉有些濡湿。
“直说吧，你有何目的，谋划了这么一出大戏，总不会是来和本宫演母女情深的吧？”钟月黎目光如炬。
“贵妃娘娘在我身上并未找到破绽不是吗？”
“为何?”
"为何？因为这具身体是如假包换的平乐公主，不同的，只是身体里的魂魄。"
何初白的话如平地炸响惊雷，让钟月黎彻彻底底呆在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呢？！”
"您的女儿，早已在一月前因失血过多救治无效而逝世。而我，何初白，来自另一个世界，与她同名同姓，是因相同的死法而意外借她的尸体重生。"
钟月黎目眦尽裂，猛地起身朝何初白扑去，轻柔的捧住她的双颊道：“丫丫，你是不是又糊涂了？肯定是磕坏了脑子产生了臆想。”
“来人来人，妙音、茯苓！”
两个侍女破门而入，朝两人冲来。
“出去！”何初白怒斥道。
妙音和茯苓顿住，对视一眼，看向情绪明显不对的贵妃，没有下一步行动。
何初白艰难支撑着钟月黎的身子，再次喝道：“出去！我和娘娘有要事商谈！”
妙音使了个眼色，茯苓不情不愿地跟随。
退至门外，妙音语速极快：“我在这里守着随机应变，你快去请圣上。”
茯苓点点头，转身跑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