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程（1/1）

次日，阳光正好，拍卖会如期举行。

此次拍卖主要面向一些小型的珠宝公司以及较有财力的工作室，秦蔓与主办方的矿业公司有些交情，拿到了这次拍卖会的名额。

拍卖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也就是第一天举行的具有吸引力的精品拍卖，第二部分为数量较多的常规拍卖，日程为第二天。

不同于现场叫价的形式，拍卖以投标的方式举行，投标人在竞价时需要仔细检查原石，每组代表提交了竞价后，主办方在当天拍卖结束后公布结果。

秦蔓落座，接过主办方提供的手电筒和光纤灯，感受到后脖处的悠悠目光，撇头望了一眼。

感受到身边人的漫不关心，秦蔓把玩着手上略显浮夸的巴洛克式戒指，八卦问道，“怎么，认识？”

林星若调整了一下座位，使得光线能够更好的照在待会儿要检查的宝石上，听到好友的话，眉心微蹙，“前男友。”

被她甩过的那种。

秦蔓看着那个西装服帖，眼眸微暗的男人，不尤生出几分好奇，但转眼这几分好奇心被宝石瓜分了过去。

拍品的质量和林星若预想的大致相同，红宝都来自缅甸，色相浓红，明度适中，无烧，尽管净度不算顶级，但克拉数还算大。

戴着手套的工作人员瞥见林星若手腕上定制的江诗丹顿，半晌后，小心翼翼地拿着一个盒子进来。

一颗深浅均匀，色泽温润，肉眼见不到瑕疵的蓝宝石躺在黑色底托中央。

市面上高品质的蓝宝石十分稀有，几乎都靠着存量。

林星若捏着光纤灯，细细端详着，她似乎能够看到经过切割后的宝石，在自然的阳光下，发出透亮的色泽。

无奈一笑，这次的预算恐怕没有这么多，遂只报了个市场价。

第一天的精品拍卖结束，林星若收获了两块高品祖母绿，一块大克拉的蓝绿碧玺，虽然蓝宝石没有收入囊中，但也算收获不菲。

晚上公布结果时秦蔓并没有看到那个与好友有过一段的天菜男人，看不到好戏让她有些兴致缺缺。

原想着第二天的拍卖上或许能说上几句话，怎奈那个男人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回程途中，秦蔓一脸八卦，“那个男人什么来头，拍了挺多，听说那块蓝宝就是他拍下的，跟咱同行？”

林星若自知他问的是宋时樾，她也有些好奇，宋时樾学的是数学专业，大学时候总是抱着无聊的题算，她本以为他会做什么数学家的，不知道怎么能在这种场合碰上。

戴上墨镜准备睡觉，“谁知道呢？”

秦蔓一把扯掉她的墨镜，“我还没问你前天晚上怎么喝个酒喝得口红花成那样？”

林星若想起那晚的出格行为，两眼一闭头一歪，彻底装死。

飞行启航，微微的颠簸，将她的记忆带回了那段她以为已经遗忘的日子。

与所有有钱有颜的富家女一样，林星若一进大学就拥有了蜂拥的追求者们，但往往她高调的行事作风与奢侈的用度能劝退大部分人。

不是林星若自恋，喜欢她的人从城东的陈记臭豆腐能排到城西的米其林三星，与此同时，她喜欢的人还从来没有掏出过她的手掌心，毕竟年轻的大学生有几个不是视觉动物，得到美人的青睐，就是天上砸下的大饼。

尽管骄矜的姿态常常会涌来一些风言风语，或嫉妒或阴阳或不屑，从小养尊处优的林星若也从来不计较，逼得狠了也不过笑盈盈地说句“你没有是因为不喜欢吗？”

彼时数学系绩点第一，拿过国奖，还会弹小提琴的优雅少年宋时樾，不言而喻，几乎成为了全校女生暗恋明恋的对象。

追求者众多，不同于林星若放在脸上的喜好，他总是温柔又冷漠地拒绝掉一封封情书与礼物，专注于参加各种竞赛和解题。

高傲的姿态很快就引起了林星若的注意，高岭之花高洁绽放，于月光下展露风华，怎能不会想把他摘下，看他笑看他哭看他痴看他狂呢？

林星若高调的追求方式聚焦了那半年几乎全校的注意力，表白墙上甚至列了个专题《林姐的一百种追求方式》，只是普通人具体实践起来可能有些难度。

千万跑车寝室楼下送玫瑰，空运米其林点心，办场主题音乐会表白……

富家小姐的热烈追求却屡屡扑空，换来的是少年愈加冷漠的面容。

就当全校人都觉得宋时樾不为所动，以及林星若追求也只是一时兴起时，竟然传出了他俩成功牵手的消息，第二天甚至有不少同学看到了宋时樾拎着林星若那只小鸡黄的香奈儿包，不厌其烦为她拍照的景象。

表白墙烟花炸了一周烟花庆祝这件喜事（当然里面有林姐的赞助）。

富家小姐的脾气自然不算温顺，甚至有些易怒，同时喜新厌旧的速度很快，追宋时樾算是她坚持比较久的一件事。

不少同学并不看好这段恋情，林星若虚荣易怒又贪图享乐，宋时樾又是个低下头来做事的性子，怕是做不得哄女朋友的事情。

更何况以他的家境，虽出身知识分子世家，却并不能支撑来自豪门公主的消费，到头来自尊心肯定受不了。

宋时樾对于流言并不在意，坐两小时地铁去城西买小蛋糕，出街拎包提袋的小事他觉得理所应当。至于自己的积蓄，确实赶不上林星若的消费，那就努力兼职，总不至于让她为照顾自己什么可笑的自尊心，连日常消费品都要看脸色买。

或许是宋时樾的温顺配合，又或许是他言语中不尽的未来畅想，林星若有些腻了。

她从来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也从不轻易给承诺。

看到寝室楼下的男生向室友小悦告白，说出那句“一生一世”，两人甜蜜拥抱时，她笑着祝福，学着露出羡艳的表情，但仔细看会发现，那笑容不达眼底。

他们的分手闹得不是很愉快，但林星若也顾及了宋时樾的自尊，并没有太多同学知晓，她听闻了些许少年的颓废，却不甚在意。

直到后来林星若出国留学，便断了宋时樾的一切消息，直到这次酒吧偶遇。

说实话林星若对宋时樾是愧疚的。

普通人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挖心剖肝地对待自己，应该是会感动的吧。

但她却只觉心肝背后有什么看不见的企图，会在某个黑夜中将她吞噬，宋时樾没有目的的喜欢，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尽管愧疚，但转头来，此时的她，依旧还是那么冷血，不愿意付出全部，一如从前。

一边愧疚，一边坚定，在舒适区里沉沦。

毫无疑问也就是这份愧疚，让她在发现搂着她的人是宋时樾时，并没有还击的举动，反而有些贪婪地吸收着他身上的味道。

在异国的某些空虚夜晚中，她偶尔会想，宋时樾是不是依旧喜欢着她，甚至是爱着她，清冷的月亮会不会坠落，高洁的松柏手里是否会沾上污秽，无端的羞耻想象在那些愧疚的黑暗时光中，填满她的灵魂。

所以再一次见到宋时樾时，她惊讶、不屑、洒脱、好奇的扭曲心情里竟有一丝喜悦，或许这不仅仅是因为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魅力。

在艳遇的他乡，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灯光忽明忽暗的气氛里，在搂着后腰的手即将放开时，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吻了上去。

宋时樾，第二次遇到我，算你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