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离间计(1/1)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辽东早已白雪皑皑,雪落半人高。
锦州城外,两辆马车一南一北,都朝城外一凉亭驶去,两位马车中的人。
在这辽东这地界跺跺脚都能让大地,震上一震之人。
一辆马车的车夫是锦州前锋总兵祖大寿。
另一辆马车夫则是后金第一勇士鳌拜。
车夫都是如此当世英雄,那马车里能坐下谁?
马车里的两人,都闭目养神,分别是袁崇焕与皇太极。
鳌拜驾着马车先停在凉亭外,皇太极一把推开门帘,一脸英气,头扎金钱鼠尾辫,鹰视狼顾之相的皇太极,身材高大魁梧,身着黑色熊皮裘袍,跳下马车,独自走进风雪凉亭,
皇太极缓缓坐下后,淡淡道:“鳌拜,把备好的酒菜,都端到凉亭。”
鳌拜一手,紧握着腰间金制弯刀,恭敬道:“遵命,大汗。”
另一辆马车,也缓缓来到凉亭外,茫茫大雪中,只有这两辆马车的车辙印。
祖大寿一拉缰绳,头回转,沉声道:“督师,到了。”
袁崇焕身着一袭白衣,身上外披着雪狐裘袍,一脸书生模样,儒雅之极。
只是被这辽东大地的风雪,吹了数年,脸上也染了风霜,腰间挂着锋利长刀,迈着坚定步伐,淡然的走入皇太极静等的凉亭。
皇太极脸上,带着真诚笑容,淡淡道:“崇焕,坐,隔着数里,我都能感觉到你腰间的长刀上的寒意。”
“自宁远一别,我常在梦中见到将军,总是盼望着,何时能与你把酒言欢,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
袁崇焕手握刀柄,缓缓坐下,冷声道:“皇太极,是要向我道谢?”
“不就是我宁远一战,用红衣大炮,将你父汗轰死。”
“不过有了这因,你才有机会,坐上后金汗位的果。”
“你想谢我,没毛病。”
皇太极脸上肌肉不自觉抖动,与祖大寿一同站在凉亭外的鳌拜听言,直接抽出刀,正要踏进凉亭,被皇太极凌厉的眼神斥退。
皇太极轻咬着牙,压着心头怒火,试问天下有几人,能对杀父之仇的人,笑脸相迎,他皇太极为了天下,可以。
皇太极手中握着,天下最精锐的骑兵,还能隐而不发,喜怒不形于色,足见其城府。
心中忍着怒气的皇太极,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沙哑道:“长白山女真族的大萨满,在父汗出征前,就出言警示。”
“父汗此次出征,有大凶之忧,明知此次出征异常凶险,仍旧披甲前行。”
”信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知命了本该有此一劫难。”
“我父汗的性格本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战场上多次较量,对彼此很是了解,你关宁铁骑,赢得本汗与女真勇士的认可、尊重。”
袁崇焕缓缓坐下,轻轻将酒杯向前一推,没有要喝的意思,疑问道:“皇太极,你约我淋着风雪,来到这风雪凉亭。”
“不只是喝辽东的西北风吧!还是布局杀我的鸿门宴?”
皇太极缓缓抬起手中酒壶,看向对坐的袁崇焕,缓缓道:“袁兄,你真是小看我皇太极,这等下作之事,我皇太极万万做不得。”
“战场上较量,才是你我最好归宿,当然要是你我能做兄弟,一起去取了这天下,那才最好的事。”
袁崇焕抬起手,摆手笑道:“皇太极,那我还真想问问,这天下如何分?”
皇太极先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用桌上割肉的小刀划开桌前这一大块羊肉,一分为二,将更大块些的肉,推到袁崇焕的面前,轻缓道:“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我在北,多为贫瘠之地,你在南,多为富庶之地。”
“你我一起将这腐朽大明,改天换日?”
“明朝刚登基未及冠的朱由检,不值得拥有这天下,但你我联手就能还天下清平。”
“再说朱家这几代,有出过一个正常人吗?”
这天下等着你我二人,逐鹿中原,到时划江而治。”
儒生模样的袁崇焕,试着学着女真的野蛮进食,一手抓起眼前这盘肉,大口吃肉,吃几口后,真难于下咽,又将手中肉放下,将这肉推回桌中央。
“在我老家广州府,老人总说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更不会坐到一张桌上吃饭。”
“看来你我是没法子,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
“我老家原先是个渔村,我们出海打鱼都知道知道一个道理,风浪越大,鱼越贵,与你皇太极图谋,无异于与虎谋皮。”
“皇太极,你们女真人用手抓着吃肉,就算我牙口好,也难于下咽。”
“我们大明之人吃饭,是用筷子。”
袁崇焕直接缓缓起身,离开凉亭前,转过头,看向皇太极。
“我袁崇焕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女真一马,踏过山海关,绝不让你们闯进关内,直到将你们困死在辽东为止。”
皇太极将手中酒一饮而尽,露出些许一闪而逝的怒气,依旧淡淡笑着。
“还有我袁崇焕要告诉你,哪怕大明那位置,坐着的朱家人,再昏庸无道,他也是我大明的皇,是大明的日月,就算他今日让臣死,臣也绝不苟活一刻。”
“大明皇帝,便是我袁崇焕的天。”
“蒙古此战,皇太极这仗打的漂亮,袁某人佩服。”
“你想干什么?我了然于胸,胆子这般大,不怕把女真多年攒下的家业,一把输光?”
皇太极,只是笑而不语,喝着手中酒。
站在凉亭外的袁崇焕,盯着正要抽刀的鳌拜,故意从其面前走过,淡淡笑道:“上次杀的人少,下次你人多派些,最好派这鳌拜为先锋,让我好好杀杀他的锐气。”
“鳌拜,想杀我,你大汗皇太极都不行,你行?”
“真想试试,我袁崇焕就在宁远,看看是你们的马快,还是我的红衣大炮快。”
“祖大寿,走,回锦州。”
一身横肉的祖大寿,也瞪了眼前的建奴悍将鳌拜,冷哼一声后,恭敬回道:“是,督师。”
祖大寿驾车远离风雪凉亭时,忍不住问道:“督师,女真这些蛮子,最近兵将调动频繁,皇太极又在漠南大胜,真要是跳过关宁防线?直指京师?”
“你说此事要上报朝廷?告知陛下吗?”
袁崇焕先是冷哼一声,心里想着,“崇祯这小儿,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朱家人没一个正常人,这天下的重任,他挑不动。”
打开车帘的袁崇焕怒视祖大寿,眼神微寒,沉声道:“不用去理会,皇太极真敢这般冒险?”
“本帅就和皇太极比快,看是他大破京师,还是我们洞穿盛京老巢快?”
祖大寿一拉缰绳,停下马车,犹豫道:“以天子为饵,这玩的太大了吧?”
“放心,皇太极攻不破京师的,本帅也想让崇祯知道,是辽东万千将士守卫着大明,护佑着大明皇帝。”
听得一身冷汗的祖大寿,不敢再深谈,一挥鞭,缓缓回城。
鳌拜冲进凉亭,怒气的将手中长刀狠狠扔在地上,沉声道:“大汗,您的杀父仇人,就在面前,鳌拜只要拔刀,就能杀了袁崇焕,大汗为何不许?”
皇太极缓缓抬起酒壶,猛灌几大口烈酒,眯着眼盯着鳌拜,沉声道:“不要愤怒,愤怒会影响你的判断。”
“袁崇焕敢来,会没有留着后手?”
“他是本汗的杀父仇人,本汗会不想杀他?”
喝下一大碗酒,一眼看向对面密林,对着鳌拜沉声道:“走吧!先回盛京,待多尔衮把事情科尔沁的事定下,本汗就要亲率大军前往蒙古。”
“大明倾力打造关宁防线,现如今还打不穿。”
“飞鸽传书给多尔衮,让他去找博尔济吉特·明安,说大金与蒙古科尔沁共取北京城,攻城胜利后北京城所有金银财宝都归他,本汗只要北京的那座空城。”
“把这次从漠南抢回的金银财宝,先给明安送去,回盛京谋划好后,便亲率大军出征。”
“没落的黄金家族,还是值几个钱,将来我们还要借着黄金家族的名头,杀绝明朝,这杆大旗还能用用。”
鳌拜心疼道:“大汗,钱、女人、牛羊都不要。”
那我们女真勇士抛头颅、洒热血?为的是什么?”
皇太极站起身,一脚踢开鳌拜的弯刀,双手放在鳌拜肩膀上,沉声道:“我们为得是什么?鳌拜,你不知?”
“连大明都打下,钱、牛羊、女人,我们女真还缺吗?这些俗物只是寄放在他们那?何时想取,他们会跪着,送还我们。”
“相信你的汗王。”
“在万历十一年,家父的遗甲十三副起兵,对建州女真各部展开了兼并战争,统一了建州各部。”
“先后兼并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统一了东北地区的女真各部。”
“定国号金,建元天命,先汗为女真创造了,攻取下大明的实力。”
“我们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灭了腐朽的明朝,建立我们女真,前所未有的盛世,让八旗勇士骑着马,将明朝的脊梁踩碎,这是本汗之志。”
“将来袁崇焕的人头,本汗让你亲手来砍,可好?”
鳌拜重重跪地,沉声道:“臣,谢大汗。”
“攻取明朝都城后,不仅要砍袁崇焕的人头,那小儿皇帝朱由检的人头,臣会绑到大汗面前,让大汗手刃其?”
皇太极侧着身子,在鳌拜耳边,轻声道:“好,不久的将来,八旗的勇士会攻破北京城。”
“袁崇焕必要除之,把本汗与他在这风雪凉亭秘谈的事,散播出去,让崇祯与袁崇焕相互猜忌,离间他们君臣。”
“离间计,只要袁崇焕调任辽东,要是被赐死是最好的。”
“不然你以为,本汗就是和袁崇焕喝杯酒?”
鳌拜咧嘴笑道:“大汗,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