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宴（4）（1/1）

伊尔莎眼睛忽然亮了一下，里面像是有华光流转，这个细微的变化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不过尹泽城看到了。伊尔莎眼里的拘谨与不安如清晨薄雾遇见阳光一样消散。他身体倾向伊尔莎的方向，这才发现原来伊尔莎并不高，身材可以甚至用娇小来形容，眼睛有光的时候就像一个小女孩。

她本来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女孩，只是距离太远，精美又名贵的衣服和闪着光的水晶鞋把她衬得像个冷冷的大人吧？

“尹……泽城？”伊尔莎念出尹泽城的名字，声音像夜空里的夜莺。

“嗯嗯。”尹泽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回应。

“你和阿布达好像啊……”伊尔莎看着他，但尹泽城觉得伊尔莎眼里像是在看着一个她曾经熟悉的人……或者说是朋友。

“阿布达是？”尹泽城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伊尔莎起身了。

“我待太久的话，他们会来找我的。”伊尔莎说，“我会吃完的。”

小姑娘踩着三寸的水晶鞋离开，像是匆匆的过客，又像是天女惊鸿人间，不过临走前带走了尹泽城刚刚给她的布丁，像是从大人那里得到礼物的孩子。

“不是吧不是吧，师弟你原来那么牛吗？连‘女王’都来了？”刘连城从尹泽城背后出现，语气中充满难以置信。

“师兄你要回来开启第二轮了吗？话说女王是谁？伊尔莎？”

“是伊尔莎·哈特·艾德莉亚斯。在你们班里有冰雪女王的称号。”刘连城纠正尹泽城的称呼，“懂不懂那一连串名字的含金量，那可是艾德莉亚斯家族，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最注重贵族那套又长又臭又繁琐的礼节，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称呼名字。”

“可我记不住那么长的名字，就只好叫她伊尔莎了，反正她也不在意。”

“那是因为她身边两米高的壮汉侍从不在，不然你早就被以不敬的罪名暴打一顿了。两个家伙胸大得和女人一样，能单手拎起两百公斤的杠铃，一拳可以把巨熊打趴下。”

“啧，没想到师弟你的女人缘异常的好，难道现在的小姑娘不喜欢我这种健壮类型的男人，转而喜欢你这种人畜无害的小白脸了吗？”刘连城盯着尹泽城左看右看，似乎想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女人的地方。可惜没看出，随后土拨鼠似的悲鸣起来，“这个世界在抛弃你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会打。”

“师兄，你不是肌肉型，你是落魄油腻大叔型。无论在什么时候，姑娘们都不会喜欢这种废柴型男人的。”尹泽城迅速补刀，他和刘连城渐渐没了初见时的恭谦，当然，主要是尹泽城单方面的恭谦。现在他俩的相处更像是相互捅刀的损友，生怕漏了捅对方刀的机会。“世界从来没有接受过你，又怎么会抛弃你呢？”

“喂喂喂，想当年我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姑娘环绕的美男子。大概就是那样。”刘连城往某个方向一指。

尹泽城顺着刘连城的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依然视身边美女为空气，无动于衷如雕像一般的林子信。

“师兄你是认真的？”

“当然，我曾经也被美女包围，去到哪里都是全场焦点的男人，宿舍门前的信箱每天都塞满了暗恋我的姑娘写的情书。”

“那为什么你现在还那么独狗呢？”

刘连城黯然神伤，“因为当时太年轻，一心就只扑在学业上。所有男人年轻的时候都是傻子，等幡然醒悟过来都为时已晚。”

尹泽城没有说话，拿起酒杯仰头喝下里面的残酒，就在他放下酒杯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厅里的灯忽然熄灭，再打开时，灯光没了刚才的柔和与清冷，取而代之的是强烈与炽热。光像尖锐的绣针一样刺得尹泽城一时睁不开眼，只能拿手掌挡住，好一会后才彻底适应。

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的男生女生们消失，那两条铺着干净桌布，二十米长摆满精致菜品的餐桌也不见了，那张能同时放下超过一百道菜的长桌，刘连城曾跑过去六七次，每次都会带回两三盘堆成山一样的美食，尹泽城甚至还记得它们的味道。

可这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还有那个设计师用蓝色大理石拼接成一朵蓝玫瑰的地板，此刻被琥珀色的大理石代替，中间的花纹是一轮燃烧的太阳……

如果说刚才的浮清宫带着月辉的清冷，高贵优雅；那此刻黄金一般的宫殿就宛如刺目的太阳，威严霸道。

少年站在二楼的高台，头发柔软又茂密，穿着黑色的小西装，领子里衬着镶嵌红宝石的黄金，合身的长裤裤线笔直，黑色的小牛皮鞋一尘不染。少年与台下的尹泽城遥遥相望，手里拿着高脚酒杯，鲜血般的红酒在光下摇曳。

“你来了？”少年居高临下，眼睛却充满雾气，像是故人穿越千年终于相见。

嗯？什么叫我来了？尹泽城心里嘀咕，这地方是我主动来的吗？我刚才分明在浮清宫大口吃肉打饱嗝。愣个神的功夫就改天换地。

尹泽城偷偷用指甲掐自己的指肚，有感觉，看来不像是幻觉。

尹泽城忽然想起一个传说，很久以前，有一个樵夫上山砍柴，下山的时候看见两个老头下棋，樵夫越看越入迷，那两个老头也不赶樵夫走，还怕樵夫渴了分茶给樵夫喝，不知道过了多久，樵夫想起来自己还要回家，然后匆匆告别，等回到家才发现已经过了好几百年，自家老小全都已经老死。原来那两个下棋的老头不是凡人，是神，樵夫误入了神的领地，代价是自己迷失在时间都缝隙。

自己不会像樵夫一样来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了吧？等回过神来，人世间早已经过去百年，到时候认识自己的人一个都没有，孤苦得像是伶仃的鬼魂。

“你的愿望是什么？”少年从高台上一跃而下。

尹泽城惊恐地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个如落叶般坠落的少年。

可意料之中的坠落并没有发生，少年轻飘飘落地，像是一只驭风的轻燕。

等他来到尹泽城面前，尹泽城才看清少年的模样，他有种介乎少年与孩子之间的感觉，稚气未脱的面庞分明还带着天真，可少年一言不发，带着孤独了几千年的冰冷。

“你不是要点燃这个世界吗？”少年忽然露出悲伤的表情，手里的酒杯滑落，玻璃的碎片四下飞溅像是星辰破碎。

……

“喂，师弟你发什么呆啊？”

尹泽城睁眼，发现自己依然还在浮清宫，远处男生女生交谈的声音如潮水一样涌入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