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胖掌柜（1/1）

次日，许家父子二人鸡没叫就乔装上路了。

明面上背上的背篓里盛的都是许老太爷平日炮制的药材，但背篓中间是装了地精的小木匣子，外边仔细用油纸封了，确保药性不会相互影响。

胸前的包袱里是刘巧娘连夜煎的杂粮饼子和家里熬制的肉酱。

许老太爷常年上山采药，翻山越岭去各村瞧病，身体强健，许老大如今也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这人参就得是新鲜时候进行炮制的药效最佳，老太爷行医多年最见不到的就是糟蹋药材。

若说是平常的药材，许老太爷炮制了再开方配药就是。

但这种品相的人参他也是自觉资历不够，恐糟蹋了好药，这才废了一番功夫将药材挖出封存再背去府城。

“爹，咱已经走了三个时辰了，家里应是正准备着午饭呢。”

许老大看了看头顶的日头，边说边抹去脑门豆大的汗珠。

“看这日头是差不多了，这会儿乖宝许是带着云哥儿上山喊那三只山羊回家歇午呢。”

刘巧娘生云哥儿时才十六岁，身段还嫩着呢，奶水也不足，家里便到处去买刚刚生了小羊羔的母羊。

等奶山羊母女抓来，刘巧娘顺利出了月子，许老太略一放松神经便顿觉浑身乏力，呼吸不畅，一把脉，喜脉!

这可把许家上下惊了个外焦里嫩，但阖家上下都只有一个答案，生下来。

有许老太爷在，这胎必定会是平安无事的，到时候也无需担心奶水，毕竟这山羊的产奶时间长达两年。

再等孩子稍大些，有云哥儿陪着玩闹，家里也不过是多备口饭的事。

“是啊，乖宝就乐意跟着奶山羊跑上跑下，那山羊也是个认人的主，只吃乖宝手上的菜叶。”

许老大一时之间也是陷入了回忆中，不禁感叹。

“那小胖丫头啊，精着呢，咱全家上下也就她能把羊奶卖出高价来。”一提起幺女，许老太爷总是会不禁露出笑来。

“前头有个废弃的寺庙，进去歇会儿，咱喝点水再赶路。”

“好嘞。”许老二应道。

二人进去寺庙，穿过供奉佛像的大堂，穿过回廊，赫然发现这后院居然还有口水井。

许是附近的村民会来此处打水使用，这水井倒也还算清澈见底。

许老大拿井边的小木桶打上一桶水来，“站的离水井近了，就感觉这井里的水是真凉快哩。这会儿还有风吹上来呢。”

“这水别喝”，许老汉依言站到井边，片刻后低声对着许老大道。

许老大正从包袱里往外掏饼子呢，听着话只淡淡点了点头，出门在外，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再说，包袱里还装了满满两竹筒的水呢。

“今日的日头是真不错，我看快到日子下谷种了，咱家今年还是种上十五亩稻子吧。”

许老大都是农忙时在家侍弄田地，等农闲时去镇上找活计贴补家用。

故而对种地还是颇有心得的，这会儿看着了春日难得的天色就在盘算。

许家家境优渥，有十六亩旱地，十八亩水田。家里七人就靠着这三十多亩地填饱肚子。

家里的男娃虽说都是有手艺傍身的，但无论什么都没有种田实在，那可是真实的粮食握在手心里。

许老太爷咽下手中最后一口饼子，打开竹筒，润了润嗓子开口道，“去年冬日里头那场雪大小合适，把地里的枯枝烂叶都给压到地里沤烂了。”

“今年若是雨水合适着，那谷子必定长得是这几年最强健的。”许老大接着说道。

这话正说到了许老太爷的心坎里，于是他就开始盘算田地安排。

这时外面窸窸窣窣一阵声响，这庙里来人了。

“二位。”为首的胖子似是那五人中领头的，先其余四人走入小院，上前冲许家二人抱拳致意。

许老太爷也是点头招呼，见着垫后的二人推着一辆三轮车过来，车上还严严实实盖着雨毡布。

他不由深吸了两口气，问道“兄弟，你这车药材都是不错的，药性醇厚，就是晒的太干了，反倒影响了不少药性。”

胖掌柜不由眼睛一亮，“这位兄台可是精通药理？我近日是下乡来收些药草回去炮制。眼看着春分已经过了，怕路上下雨便包裹的严密些。您还能闻出这么些名堂来”

“不过是在药材铺当了两年学徒，鼻子又灵敏些罢了。”许老太爷推脱道。

“嗨呀，兄台说的这是什么话嘛。我是安福药房的掌柜，收了这些药材是预备着下月十五义诊的时候便宜些卖出去的。”

许老太爷听着是安福药房的就连忙起身，“原是吴掌柜，失敬失敬。”胖掌柜也回以一礼，笑道“这学医术，背药理，可不就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嘛。我只是常常叹息力量太小，救治不了太多人。”

这安福药房是由胖掌柜的父亲也就是吴老先生，一手创建的。药房有一规矩，每月十五必定义诊，瞧病分文不取。

这善行延续至今，已有四十余载。

所以每年都有不少贫苦人家受了吴家的恩惠。十年前老吴先生仙去，大伙痛哭流涕，夹道相送，绵延数十里，吴掌柜含泪叩谢。

一时也是广为美谈。

许老太爷早年当学徒时，就常碰见拿着安福药房开的药方来抓药的。

虽说安福药房价钱公道，但每月前去义诊的人实在太多，而且乡下的消费水平低些，药材也会便宜个一文两文的。

有时碰见年轻小媳妇和岁数小些的患者，老大夫还会叮嘱去县城抓药吃，就怕他们药没吃够剂量，治标不治本。

患者们都说义诊的老大夫都是先仔细问了病情程度，感受，平日吃食，再开上药方，有时还会连开三四张药方。还会细细叮嘱食宿的注意事项。

这会儿见了传闻中的吴家掌柜，许老太爷一时之间也是感慨。

既是感叹吴家多年如一日的善行，又感叹吴掌柜把病患放在了心里。

看着眼前不住擦汗的吴掌柜，“安福药房每月义诊，是大善行，我等也是钦佩不已。我这有些药材已经炮制了，不知吴掌柜是否看的上。”

说着就从背篓里往外掏出一包又一包的药材。

吴掌柜一听有药材收，便连忙站起身来。

“这药材原本的药性就不错，再加上兄台的炮制的手艺，如今色泽，大小正是上等的。若是兄台看我给的价合适，可否让我一同带回府城呢。”

吴掌柜一见药材就忍不住地点头，忙不迭想把药材买下。

“吴掌柜莫急，我这儿还有味少见的，不知药房可收啊？”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木匣。

吴掌柜正拿着药材啧啧称奇呢，猛地看见一匣子的人参，直接张着嘴愣在原地。

“这，这”也不愧是药铺掌柜，几吸就恢复了面色，不过眼底的精光却难以掩藏。

“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