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偏执（1/1）
江烬的眼睫颤了颤，他站起身，然后伸手将季云听的脑袋，按在了他的腹部上。
季云听感受到了脸下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温热。
两人就这样互相安慰着，直到明月升至半空。
江烬抬眼看着季云听，打开门，进入家中，随后才离开。
明亮的月色好像也照不进江烬的内心。
“听听，爸和你商量一件事。”季父在电话那头说，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我想带你妈和你去M国。”
季云听拿着杯子都手一顿，随后放下，杯子碰在玻璃制的茶几上，发出‘砰——’的清脆碰撞声。
“嗯，我没意见。”季云听说。
“好，后天就走，你妈的病拖不了，”季父说着顿了顿，“明天就去学校给你办理转学手续。”
“你有什么要告别的朋友也和他们说一声。”
说完，和季云听说了声晚安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那头的忙音传进了季云听的耳内，她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的，坐在沙发上。
良久，才回了卧室。
浴室里，雾气弥漫，温热的水洒落在季云听的身上，她的脸上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
季云听坐在书桌前，拿出了那本已经很久没有写过的日记本。
她翻开——我的脸好烫。
季云听拿笔，写下了：
2017年4月27日，天气晴。
为什么……这种5％的可能性，会发生在妈妈的身上？
……
季云听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颗颗的砸在白纸黑字上，最终，晕染成了，一朵朵黑色的梅花。
月色覆盖了万物，却遮不住季云听的悲伤。
刚凌晨六点，季父就从医院回来了。他的身上都是清晨的露珠，浑身都带着湿气。
季父老了许多，季云听清楚的看到了，季父眼角多出的几条皱纹。
“爸，妈在医院怎么样了？”季云听问。
季父:“现在看着还行，等到从学校回来，再带你去看你妈。”
季云听点头，然后就坐上车和季父去青阳高中了。
“季云听爸爸，您确定吗？”班主任的语气带着挽留，“按照季云听的成绩，我们学校可以给她最好的教学资源，甚至是保送名校。”
“老师，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也别在劝了，”季父向来挺的板直的背，此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垮了一样，有些佝偻，他的语气艰难：“我的妻子……必须要去M国，才能得到最好的救治。”
语闭，班主任的刚刚想脱出口的劝阻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空间一瞬间变得凝滞，良久，班主任才开口。
“季云听爸爸，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
班主任说的很诚恳，季父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在拿到学校开的转学申请同意表后，季父就带着季云听回一班拿季云听的东西。
这时候正是下课时间，高一的走廊格外的热闹，嘈杂的声音如海浪一般，一股翻着一股。
在季父父女俩出现时，更是将浪潮推高到了顶点。
走廊里的学生都叽叽喳喳的小声讨论起来。眼里都是好奇，符合了这个年纪里，对任何事物一切的感到好奇感。
江烬被旁边的同学推了又推，他的脸黑的能滴水，“你是不是有病？”那名学生被江烬看的有些害怕，不过他还是哆哆嗦嗦的说道：“江烬，你不是和季云听认识吗？那你知不知道季云听的爸爸来学校干嘛啊？”
江烬一愣，下意识反问：“什么？”
“就是，季云听的爸爸来学校了啊！”
江烬莫名的想到昨天夜里，他的神色一紧，下一刻就起身跑出了教室。
那名同学一脸的莫名其妙。
季云听收拾好书包后，跟在季父的身后，头低着，面上的表情淡淡的。
忽然，她感觉有人拽住了书包，季云听被迫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江烬一脸紧张的看着季云听，眼神里满是询问。
季云听看到江烬，愣了愣，两只手的手指，各紧了紧书包的带子。
她的表情轻松，甚至是带着微微的笑：“没事，我和我爸要去办一个事情。”
她不该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哪怕是江烬，季云听实在是不愿意接受季母胃癌晚期的事实。
“什么时候回来？”江烬追问，他的黑发遮住了眼里的淡淡的偏执和阴郁。
“很快就回来了。”
“多久？”
“等到你家的梨花开了，我就回来了。”
闻言，江烬抓着季云听书包的手指松了松。
梨花开花的时候是五月，那时间算不上多长。
季云听和江烬对视着，忽地，季父的催促的声音响起。
季云听拍开了江烬的手，江烬的神色一紧，莫名的心慌：“如果你没有回来怎么办？”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只是下意识的就说出口了。
季云听也愣住了，不过她还是说：“如果我没有回来，我就随你处罚。”
听到季云听的承诺，江烬的神色松了松。
“好。”
梨花盛开的时候，他等得起。
……
收拾好一切后，季父和季云听来到了季母所在的医院病房内。
季母正朝着窗外看去，看起来浑身轻松。
季父和季云听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了季母。
直到季母发现了一动不，杵在门口的父女俩。
“怎么站在门口不动了？你俩傻呀！”季母笑骂道。
季父也笑了，笑的连眼眶都红了。他一连串的说了好“好”字。
此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季父坐在季母的病床前，季母聊东聊西，手中还在为季母削着水果皮。
季云听很想，最终她还是忍下了泪意，笑着过去和季母说话。
季父也挑出机会，和季母说了去M国的计划，季母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听到季云听也要转学过去就也没多说什么，答应了。
然后季母就列了一大堆的要带去的东西和需要买的必需品，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的情绪。
季父和季云听相视无言，会心一笑了。
傍晚，季父就给季母办理了出院。
……
季云听回到家，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了江烬的消息。
盛夏：你现在在哪儿？
显示的时间是20：07。
季云听想了想，回：
听雨：在家，怎么了？
手机对面的人几乎秒回，盛夏：我想去找你。
季云听拿着手机的手一顿，听雨：不行，我家里很忙。
盛夏：季云听。
对面忽地发出一条没头没尾的消息来，季云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头绪来。
听雨：?
然后，一条语音发了过来。
季云听下意识的点了播放——季云听，你别骗我。
江烬的嗓音被压的很低，因为正处于变声期的缘故，声音还掺杂着淡淡的沙哑。
季云听的眼睫一颤，指尖也变得有些冰凉。一股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她拢了拢身上单薄的睡衣。
听雨：江烬，我从不骗你。
一大早，朝阳刚升至地平线，季家人就乘车去了机场，没有一个人发现。
季云听坐在飞机坐上，因为起的太早，季父和季母坐在前面已经睡着了。
季云听看着飞机的窗外，天空还是薄荷色的，霞光在薄薄的云层上，显的格外好看。
江烬一整晚都没睡，只要他一闭眼，就能梦到季云听离开他的画面。
就算是梦，季云听也不能离开江烬。
江烬看了眼窗外，估摸了下时间。而后拿起床头的手机就打开微信，指尖轻快的点了点屏幕。
盛夏：起了没？
他等了会，没人回。
盛夏：季云听，回消息。
还是没人回，江烬有些慌了神，梦中的画面好像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江烬此刻的不安，仿佛要将他吞噬！
江烬立马穿了件外套就跑向季云听家。
朝阳彻底的从地平线升了起来，初阳照亮了一切，万物都暖融融了起来。
季云听家空无一人，空的好像从来就没有人，在这里生活过。
江烬感觉很冷，冷的快要死了！
江烬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僵硬了，血液也好似停止了流动。
他打开手机，手此时也抖的不成个样子。
江烬拨了个电话——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关机，请稍后再拨……
……
接下来的日子，江烬疯了似的不停地打电话、发微信、短信给季云听，但是最终都毫无回应，这些消息好像都沉入了海底，再也不见天日。
江烬的这些行为，班主任也看到了，他不止一次的劝过江烬，不过至始至终为了学生的隐私和季父说过的保密请求，班主任也没将季云听到底去了哪儿，告诉江烬。
就在班主任都快放弃的时候，江烬突然对他说，他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在找了。
班主任以为江烬想通了，好好安慰一番后，就也没多说了。
不过，班主任还是记得江烬来找他的那个雨天。江烬浑身湿透的站在他家门口，站的笔直，嘴角带着违和的微笑。
“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再找了……”只是雨声太大，后面的那句话几乎快要被雨声所覆盖了。
少年的眼睛很黑，整个人都好像融在了雨里。
后来的江烬成了全校第一，高考那年还考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人也变得谦谦有礼，待人温和，对谁都是一副微笑的样子。
只是经常对着一个小木雕发呆，还时不时的看着一棵老梨树发呆。
……
季云听此时正提着行李，走在华大的校园内。因为她傲眼的成绩，国外许多大学都以雄厚的资源让季云听留下来，但是她却还是选择了国内顶尖学府——华大。
正值盛夏，季云听就只穿了件白色吊带裙，配着一双3、4厘米高的小香风高跟鞋。她有些热的将手中的社团招新的宣传单，举至头顶 ，以此来挡住烈阳。
谁知，脚下被石子绊住，季云听猛地就向前扑去，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完了的时候。
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托住了季云听的腰。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是一个相貌帅气的男人。
在季云听顺着男人的力度站好后，她连忙和男人道谢。
“谢谢。”
男人在看到季云听的面容后，微微一愣，随即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脸色微红。
“没事儿，”男人说着又指了指季云听的行李箱，又道：“我叫顾森，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季云听诧异的看了看顾森，想拒绝，但看到顾森小狗似的湿漉漉的眼神时，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顾森开心的咧嘴，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活脱脱的像一只大金毛！
这下季云听也直观的看到了顾森的外貌，金色的头发、有些幽蓝的瞳孔、巧夺天工的鼻梁，嘴唇也是上薄下厚，很适合接吻。
典型的混血。
华大的人这么热情吗？季云听想。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华大的林荫道上，又都是高颜值，不少人都觉得江烬和顾森般配，给人的感觉也像是在演校园言情电视剧！
这幕不仅被华大学生看到了，也落入了江烬的眼底。
他几乎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季云听，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唯恐这只是自己的幻觉。
“江烬，你怎么了？”旁边妆容精致的女生，有些担忧的看着江烬。
直至季云听的身影消失不见，江烬再三在心底确定那不是幻觉后，才回答女生的话。
“没事，只是看到了当年的小骗子。”
“啊？那你可得好好惩罚他！”陈静容仿佛真的在为江烬感到生气，“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考上的华大。”
完全没注意到，江烬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眼底一闪而过的势在必得。
“你不是要回学校吗？我送你。”江烬用手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袖。
陈静容的脸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她的嗓音甜甜的：“好呀！”
之前她怎么哀求，江烬都没同意，现在都亲自来问她了！
是不是已经有点喜欢上她了呢？陈静容在心底想道。
然后就想上前一步，抱住江烬的胳膊。但是被江烬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先走吧。”江烬始终是温和的笑着，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