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未雨绸缪（1/1）

第二天中午，得到邀请的林晨轩独自一人次来到袁府，袁可立和儿子袁枢亲自出府相迎。

袁可立道：“昨日突感不适，怠慢了林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林晨轩道：“老大人，晚辈突然造访，打扰了大人清修，实在是抱歉！”

二人大笑，一起步入客厅，沈寿岳兄弟早已经在此等候。

席间，袁可立询问林晨轩到江南的意图，得知林晨轩是去筹款时，脸色变得郑重。

袁可立皱眉道：“江南筹款，势必要动沿海富绅的利益。这差事险象环生啊！”

林晨轩道：“晚辈在归德已经遇到过刺杀了，御史毛羽健被刺身亡！”

袁可立奇怪地问道：“御史为什么会和大人同行？”

林晨轩道：“他反对开放海禁，晚辈本想带他去开开眼界，没想到他没这福分！”

袁可立紧紧盯着林晨轩，良久说道：“林大人好手段！”

林晨轩看看袁可立，知道他看穿自己的用心，也不争辩，直言道：“开放海禁一事，事关大明存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袁可立却笑道：“林大人，有这份气魄和谋略，相信大人江南筹饷之事必能成功！”

林晨轩笑道：“老大人，筹饷是小事。晚辈受工部委托，将在江南建立枪炮制造总局；设立水师学堂，培养技术人才，将江南打造成平定辽东的基地。”

袁可立一怔，捻须道：“制造枪炮，设立学堂，这一切要花不少银子。大人的银子从何而来？”

林晨轩笑道：“江南多金，遍地可得。”

袁可立摇头道：“林大人想简单了，富贵之家，不会平白无故地出银两的。”

林晨轩道：“如果有利可图，他们自然趋之若鹜！”

袁可立道：“利在何处？”

林晨轩道：“放开海禁，财源滚滚来。比如售卖出海资格，比如收取关税，建立出租临时货仓等等。”

袁可立沉思一番，拍桌道：“林大人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老夫现在很想和大人一起去江南，不置可否？”

林晨轩避席鞠躬道：“晚辈求之不得！茅兄若是知道老大人前往江南，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袁可立道：“茅元仪？不会的，在辽东他和孙阁老一样主防，老夫主攻，看法不同。哈哈哈……”

林晨轩道：“老大人，出发前茅兄就想走陆路，顺道拜访老大人。只是我们这批人中，只有他干过水师，所以由他负责水路。”

袁可立道：“茅元仪才华横溢，心高气傲，可惜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林大人将来若真想平辽，水路进攻非用此人不可！”

袁可立吃完饭，立即取来纸笔，给朱国彦写信。

朱兄:

见字如晤。

今东虏西贼，竞相而起，朝廷疲弊，民无宁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弟虽为草民，亦忧心如焚，肝肠寸断。

今有沈有容二子，曰宗山，曰景山，文武俱全，足堪驱使。若留左右，亲之信之，他日必以大功报足下也。

近闻东虏粮少，私度之，恐秋后入寇。关宁之固，山海之险，虏亦知之，避之犹恐不及。惟借道蒙古，人所不料也。

兄驻三屯，宜遣斥候，多方探测，以全谋国之忠、报国之义。大战来日，左右将佐，当细细甄别，慎之慎之！

书不尽言，再祈珍重！

袁可立

袁可立道：“金昆，你就陪世侄去一趟三屯营，见机行事。”

金昆流泪道：“老爷，少爷下午就要回京，袁硕去了山西范家商队，蒋石、袁科留在登莱，我再一走，那老爷身边不是没人了？”

袁可立笑着告诉林晨轩道：“老夫当年赴京，遇到白莲乱军，正是金昆四人带领十余名家丁杀退乱军，方得以转危为安。”

“老夫巡抚登莱时，四人随沈有容出击，积功至游击、参将。”

“后来老夫归隐，他们都要卸职跟随。老夫再三劝说，金昆、袁硕只是不从。后来，老夫观山西商人与朝廷官员、后金来往密切，故此让袁硕去投山西大商人范家，试图解我心中困惑。袁硕二话不说，立即前往，如今已经成为范家商铺的二掌柜。”

林晨轩感叹道：“袁大人有此义仆，实在是上天对大人的奖赏！”

袁可立转头对金昆道：“三屯营形势复杂，又多年未有敌人入寇，全军上下，懈怠心里严重。二位世侄，虽出身将门却阅历尚浅，恐怕不能应对。你在军中多年，知道事情轻重，你若不去，老夫就得去了！”

金昆道：“老爷既然如此说，小的就勉为其难，此事一了，我便回来寻你！”

林晨轩道：“金叔，我们一定会在京城相聚，收复失地后，本官和你一同去见老大人！”

金昆收好书信，深鞠一躬，拉着沈家兄弟就要离开。

沈寿峣却挣脱了金昆，跟袁可立说自己想跟伯父一起去江南，见见制造局、学堂是怎么回事。

沈寿岳道：“八弟，不可无礼！”

沈寿峣道：“我就想去江南嘛，三屯营那边有金叔和你就行了嘛！”

沈寿岳道：“八弟，我沈家一向以忠孝立家，怎可因为自己的喜好置国家大事于不顾？”沈寿峣实无奈，只得表示愿同去蓟镇。

金昆与沈寿岳刚刚离开，就见孙传庭领着一名小宦官跑了过来。

小宦官道：“林大人，魏公公让我告诉你，前去扬州府审案的人，是韩爌的学生、刑部主事杨德。”

提到韩爌，林晨轩立即想到朝堂上魏忠贤逼捐的场景。韩爌暂时难以打击魏忠贤，极有可能将矛头对准自己，然后牵扯上魏忠贤，最后达到将二人全都除掉的目的。

这韩爌也真是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朝廷急用银子，怎么着也不会对自己怎样，人都这么蠢，怎么就当上内阁首辅的！

小宦官又道：“魏公公还说，这件案子简单得很，该怎么审就怎么审，关键时刻，重要证人自会出现！”

林晨轩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小宦官，说道：“辛苦公公了，请公公代我向魏公公致谢。这点银子给公公路上买水喝！”

小宦官又惊又喜，连忙接过揣到怀里，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看着小宦官离开，袁可立道：“林大人好大方，对待一个小宦官，有必要吗？”

林晨轩道：“晚辈以为，一味刚强清高，最后为朝廷效力的机会都没有！牺牲自己的小节成就为朝廷尽忠、为百姓添福祉的大节！”

袁可立怔住了。

自己一直坚守的节气，居然只是小节，的确只是小节！

袁可立道：“老夫没有早遇大人，实在遗憾！”

“看来毛羽健遇刺的关键证人，已经在魏忠贤手中了！”

林晨轩道：“魏忠贤的手够长啊，人在京城，手都伸到扬州府去了！”

袁可立道：“厂卫遍地，魏忠贤不死，厂卫不灭。哎，韩爌先后几度为相，一直老成持重，怎么处理此事如此心胸狭隘？”

林晨轩把魏忠贤在上朝时逼迫韩爌捐款三十万的事给袁可立讲述了一遍，袁可立这才明白，韩爌与魏忠贤的关系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