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琉璃玉碎,七彩内丹(1/1)
魂力自右臂的裂纹中丝丝外泄。
高贵握紧判官笔,他必须在魂力耗尽前结束战斗。
垂直笔杆,笔锋下压,魂力持续灌注笔中,高贵感受着汇聚在笔尖处的魂力,压缩,压缩,再压缩……
九曼陀显然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对那支突然冒出来的毛笔莫名有些心悸。
当即结跏趺坐,浮于半空,双臂轮转,于脐下掐指宝相莲花印。
随着口中默念经咒,身前浮现出一层宝光,其中有淡淡的七彩流波。
高贵的脸愈加惨白了几分,他却仍在压制着笔尖,周遭的阴气纷纷朝他汇聚,渐渐在他身下拢起一团阴云。
一种无形的危险气息在涌动,九曼陀动了。
他双眼半张,似菩萨低眉,一手轻扬,在胸前结印,然后反掌拍出。
这一掌轻飘飘的,却引得他的法身一同向高贵极速飞去,带起一道七彩光影。
高贵也动了,却不是向前,而是飞速向后,身下的阴云将他半裹在其中,须臾退出山洞之外。
七彩流光中,枯槁的九曼陀竟无比宝相庄严,身前的一掌始终不离高贵。
就在他也飞出山洞的瞬间,阴云停住了,身后那轮渐渐淡去的月影将最后的余辉都洒在了高贵的身上。
一时间,阴云中的黑衣少年被镀上一层水波样的银色光晕。
少年忽然挑起唇角,左手中的判官笔猛然抬起,一点几不可察的黑影自笔尖弹出。
等九曼陀能看清它时,黑影已近在咫尺,它拖着一条长长的墨色长尾,一如几十年才现身天际的那颗扫把星,挟着无比的威能。
本宛如安坐莲台上的九曼陀急退,双手化无畏印抵在身前,七彩宝光猛的一涨。
可他纵能一步数丈,瞬息而至,也快不过那弹丸般大的黑点。
黑点撞上宝光,留下一个微小的孔洞,须臾过后,七彩宝光才如琉璃玉碎,顷刻瓦解泻地。
只是九曼陀根本无暇欣赏这凄美的一幕,他只觉掌心一痛,紧接着有什么便在心口炸开。
阖眼前,九曼陀看到空中开出无数朵血花,即使在暗淡的月光下都那么鲜艳……
高贵追在黑色弹丸之后,看着宝光炸裂,看着洞穿手掌,看着九曼陀枯瘦的身躯爆出一团血雾,看着他那颗满是沟壑的光头飞上天,再重重摔落地面,看着他的残躯重新被砸回山洞深处……
阴云追赶的速度越来越慢,刚刚进入山洞,已无法再支撑高贵的魂体,转眼散去。
为了一击成功,高贵灌注了自己修炼时的三倍魂力,此时魂体破裂,外逸之下魂力已所余无几。
一步一步走入山洞,循着血腥之气,高贵找到山洞的尽头,发现那条已破败不堪的僧袍。
枯瘦的身躯只余下半截,肚脐之上荡然无存,他弯下腰,把手伸进去,没有。
这让高贵很为难,九曼陀元神爆散,没想到他的身体也受到如此冲击,人类可真是脆弱。
内丹被炸去哪了?还等着修复自个儿的魂体呢……
他只得回头一点点探查,碎肉,骨渣,残肢撒了一地,从洞口蔓延到深处,甩出很长的距离。
魂力不继,这让高贵久违的体会到步履维艰的滋味。
扫了一圈,毫无发现。
想起九曼陀飞走的头颅,他踱出洞外,在一块岩石下找到半边已被砸扁的光头,一掌拍在他的灵台。
一颗闪着七彩波纹的珠子,裹着一层螺钿似的幽光,自顶心弹了出来。
珠子比萨摩罗的大了两圈不止,却也不过鸟蛋大小,圆的不很规则,表面甚至有些坑洼。
只是手感很好,滑滑的,握住有一丝温凉。
松下一口气,高贵感觉身子愈发沉重了,他需要尽快疗伤,否则魂力散尽,依着他残败的魂体,恐怕连一个凡鬼都敌不过。
一道暗影蹑手蹑脚悄悄伏在洞口,只是刚想有所动作,一条长鞭从天而降自她身后射了出来。
拘魂索抽中绿裙女子的背心,她只觉元神震颤,喉头腥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出。
“只要我元神未灭,作为鬼差就能随时取你魂魄!”
在生死天堑之间,一阶之差又能如何,只要他高贵元神不散,活着的就休想赢过他这个鬼差。
这话对九曼陀作数,对绿芙这狐妖更是如此。
高贵当然没有忘记她的存在,寻找九曼陀内丹之时,就已经发现那女子悄悄潜在身后,她或许早在等待,见到惨胜的高贵觉得有了机会……
然而高贵没料到的是,他用尽魂力的一鞭,居然没能勾出绿芙的魂魄。
坠地之时,女子现出了原形,一只修长的银狐,一条前腿被血染得通红,已然残了,它却凭着其余三足,几个腾跃,纵身没入山林,眨眼不见了踪影。
刚说出口的话,扭头就被打脸,这小狐狸不仅没死,竟然还给逃了!
好在此地再无活物可以看他笑话,高贵叹口气坐倒在地,“还想把那小东西的内丹也收了呢,这下亏大了……”
只是他此时的情形,已无力追赶,不得不立刻抱守元神,入定内观。
先从心田中引出几颗珠光色的功德丝团,用以补充魂力。只是新化的魂力,游走到右臂,便会顺着裂纹向外散逸。
高贵不敢再耽搁,趁着体内尚有残存魂力,赶快回到洞内,在隐蔽处盘膝运起《玄天经》。
右臂软在一侧,只能单掌托着九曼陀的内丹,功法催动下,魂力一丝一缕从掌心抽出,缠上内丹,却未能结成上次那般的魂丝蛛网。
魂丝将内丹一层层裹成一个茧,丝茧悬在掌心兀自旋转,没有阴阳鱼穿游,它只像个陀螺,越转越快。
就在快到连残影都看不出的瞬间,丝茧遽然暴起,如同不断拉丝缠绕的棉花糖,持续膨胀变大。
蓬松的一团,仿若云朵,又像是不断冒溢的泡沫,溢出了高贵的臂弯,却在触到右臂的一刻,紧紧黏住了它。
原本麻木毫无知觉的右臂,忽然痒痒的,好似被轻柔的绒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搔,痒得挠心,又有种渐渐上瘾的莫名快感。
高贵便陷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洞外,天光愈发亮了,晨雾半掩中,山谷一片静谧。
忽然,有风刮起来,沿着高贵昨日找来的山路,一阵阵吹过,一直吹到巨大的山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