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马成的现场教学(1/1)
“李公子,您稍安勿躁。等会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来龙去脉了。”
马成总算赶在跨过鬼门关之前,给李环变出一身衣袍。
否则,堂堂判官之子遛鸟入关,传扬出去,判官丢脸事小,他马成一世英名可就跟着高贵毁了,岂不辜负七七大人对自己的信任。
“教!必须教会他!”
正想着,高贵手指前方半路泥浆开口询问:“马大哥,是不是该带李环过浆了?”
“不急,不急,暂且让李公子适应一下地府的氛围。”
马成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开展实地教学,他将高贵拉到一边。
“来来来,老哥教你一条很实用的经验。当务之急,十殿、六曹、四司,乃至十位阴帅,这地府上上下下的关键位置关键人,他们各自家谱上的前后三代都要牢牢记熟。
对了,还有守在地狱里那几个西方教的,虽说几乎不见他们露脸,但是徒子徒孙、师傅师伯这样的关系,最好也记一记。
记熟之后呢,再碰上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就按我教的做。‘但凡有名,不过泥浆,先送到位’。”
见高贵一声不吭,只皱眉看着他,马成再细心解释道:“刚刚说的那些关键人,手里都握着……你懂吧。”
做了一个握笔勾勾画画的姿势,马成接着说;“咱们拘来的这些生魂,搞不好就得原路送回去,可过了浆去了生气就难办了,所以说要‘先送到位’,只要最后确认真是到点了,总还有其他去生气的法子么。”
“这李环就是某位关键人的子孙?”
“正是,他爹李宣,是罚恶司的判官。所以你现在懂了吧。”
高贵冷眼看着他,胸口似乎被接连泛起的不平之气填满,一阵一阵呼呼发热,摸上去却又一切正常。
马成瞧他脸色不好,开解道:“高兄弟,你太年轻了,又初来乍到,刚听这些或许会觉得难以接受。可是等你在地府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哥哥我今天说的都是金玉良言啊。”
前世修道180年,纵然明知无果,却矢志不渝,凭得就是自己那颗坚定的道心。
他们真武宗,传承几千年,修得是天地方正,崇真向明。
这一世即使鬼修,他高贵也绝不可能违弃道心,只会秉着本心行事,但无退让!
手捂在胸口,感情上却也明白马成的用心良苦,“多谢马大哥。”
“好说,好说。你能明白就好。”马成拍了拍他的手臂,“咱们走吧。”
再次上路,他们三个都走在坦途一侧,泥浆中的生魂望着李环多有奇怪,一边的鬼差却都是见惯不怪。
李环已然接受了现实,一路上看着越来越多的幽魂,不觉起了好奇之心,随口问道:“地府中居然有这么多幽魂,他们为何不去投胎?”
“不是不去,是去不了。”马成朝着酆都城中央的方向拱了拱手,“连年不是战乱,就是天灾,死的人太多了。十殿老爷忙不过来啊。”
话音落下,三人一时无声。
地府四司的衙门俱在十殿之北,除了察查司,分别是阴律司、赏善司与罚恶司。
罚恶司的主事判官钟馗,嫉恶如仇,最是看不惯人间不平事,立誓罚恶务尽,因此司门之前,日日大排长龙。
他们仨赶到时,已经排了几百上千号,有戴着镣铐的,有上着枷锁的,还有布袋套头、五花大绑的,也有寻常打扮,抑或穿金戴玉的,都是各殿审完送来复核定罪。
马成领着他俩,一直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经过的幽魂无不惴惴不安,一脸惊恐万状。李环看多了,不免也胆战心惊起来。
安慰了他两句,马成上前与巡检鬼差打了个招呼,不多时就有一名鬼差头目将他们优先叫了进去。
罚恶司的形制与察查司并无二致,大殿外东西两侧俱是判官们的签押房。鬼差头目让他们等在西边第三间之外,亲自进屋回禀。
马成避着李环,与高贵悄悄咬着耳朵,“考考你,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总不会当爹的给儿子偷改生死簿吧?!”
“这不会!毕竟大庭广众之下。”马成偷偷朝签押房一指,“这是老子要教训儿子呢。”
屋内忽然响起四记打板子的声音,马成向着高贵努努嘴,垂下了头。
不多时,鬼差头目出得门来,径直走到李环身前,低喝一声:“李环,跪听。”
不待他反应,马成直接从膝后一顶,李环扑通跪地。
“判官传谕:李环,你为何不尽心抚育幼子,不用心经营家业,反倒肆意典卖田产,一心贪恋酒色!”
鬼差头目声色俱厉,只吓得李环跪在地上浑身哆嗦,高贵听得一愣,马成偷扯着他的衣袖,极小声的说:“接着听,精彩的一向在后头。”
果然,鬼差头目话锋一转,语气也随之缓和,“判官顾念你是初犯,又并无大错,因此宽大处理,杖责四记,发还归阳。今后务必洗心革面,不可重蹈覆辙,若是再犯,到时数罪并罚,绝不容情。”
李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连声保证。
头目亲自搀他起身,好生劝慰了几句,李环抽抽搭搭,千恩万谢,“还请官差告知判官大人高姓大名,容我回去敬香礼拜,好生供奉。”
“正是令尊李宣大人。”
“爹?我爹在地府当上了判官?!”李环一下子懵了,脸上的表情不知该笑该哭。
见鬼差微微含笑的点头,他猛地双膝跪倒,膝行上前就想闯进签押房去,“爹!爹啊!儿子想您想的好苦啊!”
马成与头目眼瞅着不对,一左一右拉住了他。
“阴阳相隔,生死有别。您若是见到了判官大人,可就回不去阳间了。”
一句话,李环的腿便再也迈不出去了,只望着门干嚎。
鬼差头目朝两人使了个眼色,马成拉着高贵,把李环拖出了罚恶司。
这就是地府的衙门?!
公器私用,居然如此理所当然,明目张胆?!
马成的“教导”言犹在耳,可直到亲身经历,才明白那不是自己所以为的笑话。
回头看着“罚恶司”三个巨大的墨字,高贵只觉得无比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