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狱的样子（1/1）

“你那里能看到外边吗？”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冬用自己几乎都听不到的声音问身边的欧阳静。

欧阳静眼神木讷，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地动山摇里缓过来，她没听到陈冬的话，不知是陈冬的声音太小还是她的耳朵被刚才的巨响震坏了。

陈冬抓起欧阳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问她“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欧阳静依然没有反应，只是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陈冬，“好吧。”陈冬轻叹了一声，把左手伸到自己的眼前，看了看还算干净，就用左手遮住欧阳静的眼睛，希望用黑暗反射的方法让她闭起眼睛，这种环境如果长时间不闭眼睛晶体和角膜都会受到伤害。

不一会儿，一滴泪水从欧阳静的眼角流出贴着陈冬的指间滑进头发，陈冬感觉到泪水的热量轻轻打开遮着欧阳静的左手，她的眼睛已经安静的闭上。

陈冬细细的看着好像轻轻睡着的欧阳静，发现她还算比较耐看的女生，眼睛，鼻子间透出很有灵气的感觉。

无意中陈冬发现刚才沾了欧阳静眼泪的手指间有一丝滑腻的感觉，陈冬第一反应是血，忙把手拿到眼前，借助微弱的光他发现手指上的是底粉一类的东西。

“图这么厚的粉还不能算好看，这姑娘卸了妆要丑成什么样了……”陈冬也惊讶于自己在这种处境竟然还能有这些闲心。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四周响起，先是零星几声之后越来越密集也声音也越来越大，像是下小雨一样。

陈冬想这应该是刚才的随冲击波相撞被带上天的杂物失去了向上的气流要掉下来了。

响声越来越密集，有几个碎石砸到陈冬头顶碎乱的铁架子和收费亭残骸上，碎石参杂着小块的金属木头等砸在各种金属架子金属板上清脆响亮甚至还有些悦耳，有几块在几次弹跳后还差点落进洞口。

过了一会清脆的声音渐渐变少，取而代之的是像胶皮糖摔在铁盘子里的啪啪声其中还夹杂着大滴的雨砸在地面的声音，听着不断密集的啪啪声陈冬心里一阵阵的发紧。

嘭的一声，一块带着皮毛的肉块掉在离洞口不远处的位置，陈冬正好可以看到，是白色长毛连着一块皮肉，陈冬觉得应该是羊或者狗的残片，啪，在不远处又是一块什么东西打在了陈冬头顶的铁架上，这次陈冬看不到。啪，啪，啪，啪……接二连三的像是皮肉的东西不断地在落在地面，像是有人在天上开了绞肉机，把一切有血肉的东西扔进去绞成小块再落回地面。

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穿过乱七八糟的障碍正好砸到了陈冬的额头上，陈冬被砸的生疼，他下意识要用手把这东西从额头扫下去，手触碰到时先是肉的触感中间有个坚硬的东西，手一用力中间坚硬的东西像是针扎了他额头一下，什么鬼东西，陈冬好奇的把那团肉捏到眼前。

只一眼陈冬就像触电一样使劲甩出那块肉，由于动作太大他的右臂碰到头顶的钢架被钢架边缘划开一道不深口子，血腥味和被震下的尘土混合在狭窄的空间呛得他不断咳嗽。

那是一块人的耳垂，耳垂上还带着一个耳钉，从耳钉的样式看它的的主人岁数不会很大，陈冬不敢想象一个年轻女孩被瞬间撕裂成小块的情景，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跳剧烈到让他两眼发红。

啪，啪，啪……无数的肉块从天而降，密集的响声像是一枚枚钢针直戳陈冬的灵魂，有三个烧焦的肉块滚落到他脸旁边，其中一块隐约可以看出是一截手指，陈冬蜷缩成一团尽可能远离那些东西。

只是几分钟，在长一千米宽仅百米的狭窄地带，满地都是烧焦的皮肉，有动物的但更多是人的，没有烧焦的肉块带着血液和组织液落到刚被冲击波加热的金属上马上被黏住，粉色红色白色的肉块在铁架子上密密麻麻的黏着像是各色梅花开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先落下的皮肉表面被烤干后失去粘性掉落下金属的枝干，落在焦黑的肉块上像点点的花落在干燥的黑土上。现在已经是一片废墟的收费站七零八落的铁架子铁板散落成一片，粘黏着浅色的人体碎块像是一片梅花林，散发最极致的恐怖。

空气中有烧焦皮肉的味道有血腥味有臭氧的味道和浓重到似乎可以固态化的金属味道，是核聚变产生的铅的味道。

陈冬蜷缩在角落，任何声音都足以让他战栗，渐渐浓烈的气味继续侵袭着他的意志，“陈，陈冬……咳……咳。”欧阳静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像是一盏灯在陈冬的眼前的点亮。

“我……我在。”陈冬被从极端恐惧中拉回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感觉到了欧阳静的手放在他的胸前。

“你右手边有水，喝点水。”欧阳静的声音虽沙哑但陈冬听来温润。

陈冬伸手摸到了欧阳静说的水瓶，在狭窄的空间他拧开瓶盖侧头喝了一点，是运动型饮料，糖分让陈冬的精神恢复了不少。

“咳……咳咳……咳我们……”恢复的神经很快敏感于外界刺激，现在的气味几乎让陈冬说不出话来。

“咳……咳……用衣服先捂住口鼻……咳，尽量不要咳嗽可以减轻吸入量。”陈冬强压制着咳嗽说完话。

欧阳静听后照做，她试着撩起上衣捂住口鼻，漏出内衣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放下上衣，“你等一下，咳……”大幅度的动作让她又开始咳嗽。

“帮我解一下后面的扣子，咳……这样我够不到。咳……咳咳。”欧阳静说着把后背转向陈冬。

陈冬有些不知所措，“解……解什么？”

“我的内衣！后面的挂扣。咳……你快点”欧阳静催促道。

陈冬不知道欧阳静的用意，单手隔着她的衣服想解开胸衣的挂扣。

“你……咳咳……你是不是……”欧阳静有些急以至于咳的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陈冬只得把手伸进欧阳静的衣服，双手解开她内衣的挂扣，欧阳静的体温和皮肤的触感让陈冬平静了很多。

“咳……你不打算把手拿出去吗？”欧阳静的声音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陈冬听后才意识到自己解开挂扣的手一直在欧阳静的衣服里。

“对……对不起……我……”陈冬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欧阳静把胸衣从领口掏出去打开前挂扣把胸衣分成两半。

“这个给你，比衣服好用。”欧阳静边说把手里一半的胸衣递给陈冬，陈冬下意识的接过来。

“这里面是海绵，厚也透气，比衣服的隔离效果好很多。”欧阳静说话时脸上扣着另一半胸衣。

“好……谢谢。”陈冬不知道该怎么回她，陈冬用带着欧阳静温度和味道的一半胸衣堵住口鼻，可以自由呼吸的安全感让他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是动作太大引起了欧阳静的注意，陈冬忙收敛呼气的声音，可还是隐约听到欧阳静小声嘀咕出的一句“变态……”

“这不是你让我用……”陈冬刚想辩驳一句但他的话被完全隐没于外面呼呼的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陈冬感受到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不过几秒已经热到窒息感袭来，之后是皮肤的烧灼感。

地洞里的钢架因为可以快速导热变得滚烫，欧阳静瘦削的身体蜷缩起来能尽可能远离钢架但陈冬不得不重复着哪里被烫到就尽可能挪开身体远离那里之后又因为动作过大又被烫到其他部位的循环过程。

“与其被烤熟还不如刚才出去被冲击波拍死。”陈冬心里想着，忽然在他视线中那一丁点可见的天空中飞过几个小火球，一闪而过，之后又是几个，之后是很轻微的撞击声。

那是一群麻雀有几十只的样子，可能是鸟类的感知力帮它们躲过了光辐射躲过了核辐射躲过了冲击波却被最后的热流点燃了身体，一个个用最后的力量起飞几秒最后化为一块焦肉。

收费站两边绿化带的杨树随着热流的推进肉眼可怜的由绿变黄再由黄变黑最后开始燃烧，松树柏树沙枣树和低矮的榆树墙没来得及变色就开始燃烧，在火中褪去绿色。

两个火球从路边窜出，不知道是野兔还是犬鼠，他们被高温从洞穴里逼出来马上化为火球，有一个刚跑到路面上就被融化的柏油黏住四肢无声无息的烧成碳。

“咔……咔……”细微的声音代表着混凝土因为里外受热不均发生了断裂，这是陈冬和欧阳静活下去的最后防线但他们现在只能听天由命，混凝土的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大，陈冬和欧阳静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像是等待着整个安全岛坍塌被掩埋或者一起被烤熟。

“咔”一道裂缝出现在欧阳静头的旁边，她下意识的转过脸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咱们今天可能不用死了！”欧阳静轻叹道。她看从混凝土裂开的地方看到了整体的隔热材料和钢板，从颜色分辨应该是军用航天级，欧阳静这一刻暗想，“我来对了！”

几分钟后热流通过了收费站，在收费站西边和滨山县的热流交汇，在大地上留下几公里长的“伤疤”，在几米宽的交汇带上沥青被点燃砂石金属被融化所有有机体被气化。

路边的绿化带依然燃烧着，三层的办公宿舍楼被掀去房顶变成两层半，所有院墙倒塌，之前的车库，仓库，锅炉房倒塌。收费站变成一堆废铁，只有火焰在晃动，只能听到燃烧时的啪啪声，原本粘在铁上浅色的尸块早就被烧成焦炭，目之所及除了火焰就是焦黑色，如果真的有地狱也就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