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国运不可为(1/1)
凤藻宫内,傀辛傀丁正在给杜雨桐做离魂术牵引,试图通过这样的法子,让杜雨桐口吐真言,交代事实。
这个施法,类似于催眠后再进行精神控制,杜雨桐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咬牙坚持,不露声色,嘴缝严谨。
慢慢的,离魂术施展的时间长了些,杜雨桐已经意识流散,越来越不能自控。
眼看着傀辛傀丁就要成功,再多试几次问话,就可以辨别前面的陈述,是不是作假,有没有猫腻。
这时候凤藻宫的殿外守卫来报,成太尉带着承恩司的鉴命师,有事前来相告。
国主没想到这个节骨眼,成太尉会来宫中,还带来承恩司的鉴命师。
不知是什么样的事儿,需要劳动成太尉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着急。
好在也没为难杜雨桐,只让她先待在一旁,等候发落。
又高声宣了成太尉携承恩司的鉴命师,赶紧进殿。
“成太尉,今儿个,你怎么有空进宫,您如今身子疲乏,年事已高,有什么奏报可以让府中递上签信即可,何必自己动身。”
国主见了成太尉风风火火的上殿,一把老骨头了,都害怕他走的太急,万一摔一跤,可就是不好说了。
“老臣...臣...臣有大事奏报啊!国主。”
成太尉苍老的声儿还带着点颤音,说着忙将鉴命师推向前一步。
“国主!王太妃!这是承恩司值守星命盘的鉴命师,昨夜算出奇劫,不敢贸然上奏,恐有误算,于今晨又再次测算占卜,得出异象之数,命格卜批。因承恩司一直隶属老臣监管,故遣人来报臣,老臣不敢擅专独断,便赶紧带着这位鉴命师,来面见呈报。”
成太尉心中恐忧,事态紧急,不敢拖延。这来得及,又走得快,现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气没顺给自己呛着了。
在那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国主觉得这老头儿真劳累奔波的很,让凤藻宫的宫史去沏茶倒水,端了一杯给成太尉,示意他润润嗓,歇一歇。
“唔!既如此,这位鉴命师算出了什么异象命数呢?说来给孤与王太妃听听。”
“国主容禀,下臣昨夜值守,推演卜算,得一批卦,显示大吉大凶合兆。夜守中呈,下卦乾天,上卦离火。旭指东南,又出上卦离火,下卦坤地。计此均为天降祥瑞,出神主,得光驱,气运恒通。然乾卦又为凶卦,故而下臣,又另做卜算,双批劫出乾,恐有天谴祸事。”
鉴命师神神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国主和王太妃听了个大概,脑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件事,那就是杜雨桐这件怪事。
遂即,国主略一思索,问到:“孤有一事,不知算不算得异象,烦请鉴命师帮忙推演一番。”
鉴命师哪敢拒绝国主的意思,自然连连应承允诺,忙说不敢,定当尽力。
“此事有些古怪,有挺伤王族君威,孤宫中近日来,发现了一名低阶宫妃,孤未招幸,便身怀大肚,且言无所苟且,该女子称腹中子,不是偷得,而是天授,说是在求神赐福的时候,被神迷晕了,然后一觉醒来便有了身孕,还留有一座紫铜灯为证。”
国主按耐住自己的脾气,语气僵硬的给鉴命师说了一下事情前后因果。
鉴命师听得头皮发麻,此等宫中秘事,你一个国主随意说给下臣我来听,也不怕我传扬出去吗?这是下臣能听得吗?
可是鉴命师不敢出口制止,只能听完后,等待国主示下。
一旁候着的成太尉,本来就因为卦象异常而心有余悸,现在更是被动听了一桩宫中丑事,而自觉心口闷堵。
成太尉心里直嘀咕“老臣惶恐!”
可不就是吓得惶恐,成太尉固然朝堂地位很高,但做事一向有分寸,不逾矩。
对待国主也是尽心尽责,点到为止,从不过度揣摩君意,也不打听君心。
现在冷不丁的在这个凤藻宫,听到了这么惊天大秘密,一身冷汗细溜溜的滑下。
“孤察觉此事有诡,又不得章法,既然鉴命师同时有奇异卦批,孤且当真是天神作乱,搅乱孤的命盘罢了。”
国主自说自话,好像真的信了鉴命师的批辞,又似乎不打算继续用离魂术辩证真假,可这件事也不能不了了之。
“成太尉,这名低阶宫妃入宫以来,一直没有承恩,现在突然怀孕,事有蹊跷,只不过孤为了减少麻烦,不想多兴师动众折腾了,这名宫妃就交由你代为处理吧!”
“啊?老臣...老臣...臣有疑惑,恳请国主给点明示,如何处理?是杀剐?还是留母去子?还是旁的手段?”
成太尉被这通任务惊得都手脚并用,对着国主一通比划,嘴都说不利索了话。
国主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合适,才想着烫手山芋扔给成太尉去,结果这个成太尉还揣着明白装糊涂,问出口?
国主一下子也愣住了,这如何答?
答“处理就是处死?杀剐?还旁的?”
国主觉得头疼,摆摆手,面露不虞,语气不耐:“随卿处理,只求希望,万事妥当,别留后手。”
这下子,成太尉只能勉强乘势,答应了处理这桩麻烦。
王太妃也没再出口说什么,只让成太尉带着人退下,抓紧办事。
于是,成太尉带着鉴命师,还有被守卫押着的杜雨桐,一同出了凤藻宫殿门。
一行人,走出了不同的脚步,有沉重,有拖延,有不耐,有好奇。
路上,成太尉跟鉴命师比肩小声说话,商议着如何处理身后,这名犯了宫禁的宫妃,眼瞅着这孕妇腰腹隆起,怀身显大。
两个人凑近嘀咕道:‘这难道不日即将生产?'‘不然怎么腰身如此宽圆?’‘可这些宫妃不是才进宫不足五个月?’‘她可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真如她自己所言是天授?’
脑袋愣是想空了也没想出来个法子,一方面又怕真的是天授,万一弄出人命,要遭受天谴。一方面又怕处理不当,得罪了国主,这可是满门抄家的祸事。
成太尉这个小老头,眉头都快皱的拧不开了,跟着他的鉴命师也是头疼的很。
不过奏报个异象,替自己捡了个难缠的麻烦事儿,这冤屈跟谁说道?
“刚刚我们出来的时候,国主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随我们处理,只求没有后顾之忧?是这个意思吧?”
成太尉不太确定,又问了一遍鉴命师,毕竟跟自己一起听令的,还是再问问的好。
“想来就是这个意思吧!国主可能自己下不了手,又或者怕犯了天谴?”
鉴命师也不好应声,这个事儿模棱两可,国主只说让他们处理,可是具体个怎么处理,才算稳妥?
愁人呐!两人双双叹了口气。
快要走出王宫的时候,鉴命师脑袋瓜子到底灵活一些,又年轻一些,趁着还没出宫门,一把拉住成太尉,把自己刚刚冒出来的想法,俯首帖耳低语:“太尉大人,下臣倒有个折中的方法,只是不知当不当得,眼下我们,既不能立马儿杀剐了这名宫妃,以及她腹中胎儿,又不能违背国主意愿。不如找个安全的别院安置了这位宫妃,待她腹中胎儿落地,若是寻常,便悄悄送人,再灭口宫妃。若是胎儿生来便身怀异象,当送进承恩司,养在命盘处化劫,洗身伺神。这样也不算违背国主,又不必祸害性命。”
成太尉听着鉴命师的提议,稍作思索,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因宫内守卫还跟着,不好太过显露,只朝着鉴命师点点头,示意如此甚好。
早在宫门外候着的,承恩司伏龙卫一队人马,在成太尉的令下,起步上前,从宫内守卫的手里接过了押解的杜雨桐。
杜雨桐如今是昏迷着的,这是借了离魂术的东风,施法之后短暂昏迷,可有三个时辰左右,才能苏醒。
于是杜雨桐就这么悄无声息被人带出了宫,承恩司的伏龙卫是用来值守命盘的,每个卫兵脸上都带着青铜面具,身着玄色龙鳞甲,手持方天戟,威严肃穆,气势骇然。
至于成太尉和鉴命师,则坐上了马车,当然还有这个杜雨桐,让人锁了手脚,被成太尉带上了马车。
一队人马往京幾王城的城郊行驶而去。
王城以南均是朝中高品阶官身的住宅,虽有城墙设立,将南门分成了城内城外,可不妨这些大官们,喜欢在南门城外,搞一些土地建一些别院。
成太尉一把年纪了,也是会享受的,早些年间,在城外东南角一处依山傍水的泊口,买了块地,让家中奴仆开垦翻建,花费巨数,寻了不少名匠设计,又让承恩司的能人堪舆风水后,总算落成如今这座院子。
平日里成太尉除了休沐,还有春假等,会偕同老妻,来这边住个几天,摆弄摆弄花草,钓钓鱼,看看景,爬爬山等等。
现在这座院子,想来得用在安置这位犯了事儿的宫妃了,好在院子占地尚可,不止有一个院房可以落脚。
车马行至别院门口,成太尉率先下了车,敲了门,常驻的管家见了自家官爷突然出现,还有点恍然:“官爷,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也不曾使个小厮来报,好让仆妇们做个准备,弄点新鲜的山野给您尝尝啊!”
管家以为成太尉是突然兴致,来这里小休,这才这么说。
他哪里知道,他家太尉大人,这是带了个烫手山芋回来,找个地方安置呢!
成太尉抬手阻止管家继续卖好,只说:“找几个心腹,好好的收拾出来一间僻静居处,打扫干净,再安排几个死契仆妇过去候着,我这边要用,抓紧办事吧。”
吩咐好了管家,成太尉让鉴命师一同进了院门,又指示伏龙卫将杜雨桐带进来。
因为给杜雨桐的房间还在等人收拾,所以众人先去了成太尉往常歇脚的茶亭。
这别院里,成太尉喜茶,故而特意建了个茶亭,专门招待人所用,说是茶亭,其实大小规制,也算得上一间宽敞的厢房。
只不过跟寻常厢房的风格制式大不同。
伏龙卫的兵卫将杜雨桐遣送进门后,成太尉让他们也去歇歇脚,又让别院仆从给他们准备茶饭,一上午忙活,这些伏龙卫还没来得及吃得上一口热乎的,茶也没喝一口。
成太尉对于自己人还是很随和的,不会故意折腾人,该吃吃,该喝喝,不抠搜。
众人领了好意,跟着仆从下去用茶吃饭了,留在茶亭的只有鉴命师和成太尉。
眼见着又只剩三个人独坐,而是杜雨桐还没醒,成太尉说话也就没那么顾及了。
“你且看看我这个院子,是否合适?安置这位宫妃,应当还算安全?”
鉴命师闻声,抬眼四处扫了一下,又站起来继续远眺,目光所及,啧啧称奇。
直呼:“太尉这座别院,请过能者堪舆风水了吧?这从进门到这里,刚刚下臣又一番扫视,院中诸多设置机巧,并无遗漏,很是安全,便是突发大战,也能拖延许久。”
成太尉笑而不语,心中暗自得意。
不枉费他当初花费巨数,找了能工巧匠,又寻访术之能者为自己单独打造。
这座院子,是成太尉最满意的私人订制,没有之一。
不过,成太尉也不会轻易炫耀,若是往常,鉴命师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跟着他来到这座别院里的。
要不是今天这宗怪事,让国主指派了任务,不得不绑着鉴命师一同参加。
欸~,命中有此变数,也只能迎难而上。况且也不是自己一人,这不还有这个托底的鉴命师吗?
他的推演卜算批注,才是让国主下定决心扔掉这个烫手山芋的最后一根稻草吧?
成太尉若有所思,看着眼前这个鉴命师,心道:且让你继续效命一段时日,等这个宫妃事了,你也得去见天神了。
鉴命师品尝着成太尉亲自给他奉的茶,说不出来的美滋滋,能和当朝三宫六卿之一的太尉坐在一个桌子上,还品茶说笑。
鉴命师觉得他这个下臣,也算头一份了,也不是谁都能有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