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比乌斯环（1/1）

叶伟伦在他们的视角看来，如同一个精神错乱的病人。

等到叶伟伦冷静一点，不再神神叨叨说着死亡、三桂、刻字的事情时，他们开始扶着叶伟伦往出口离开，一路上脚程缓慢，顺便将叶伟伦失踪以来的事情，向他娓娓道来，虽说他们也有一肚子疑问等着叶伟伦解答，但最终目的是能尽快离开，让叶伟伦回到家好好休息。

一路上，叶伟伦一点一点重新相信他们的说辞，不时嘟囔着他们听不清听不懂的字词。

闵静在左侧扶着他，说着这几天的事情：“我们找了很多地方……警方说监控没有拍摄到你离开南明山的画面，我们也坚信你就在南明山，所以一连几天都在这里寻找线索……直到昨天，我们看到你留在文殊庙墙上的”她突然住嘴，避开提及刻字，否则叶伟伦可能又重新神经性发狂，“学校台风太难放假，所以我们就又来南明山寻找其他线索，我们一直有你在南明山的预感，没想到真的这么幸运找到你了……”

“我妈妈……”叶伟伦似乎清醒一点了。

“阿姨很担心，这几天暂停营业了，一直在周遭寻找你……你的事情警方已经以失踪立案了，全镇都在关注你的信息，都在寻找你……没关系，我们早点回到家，阿姨等着你回家呢，回家休息休息，一切都会变好的。”闵静以哄小孩的语气安抚着叶伟伦。

陈茉也帮忙扶着叶伟伦一步一个石阶慢慢地挪步，她的分移的注意力关注着李思维：“思维，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李思维将手机放至陈茉耳边，传来的只有标准的播音腔：“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接听中，请稍后再拨……”

他挂断后，又打了一次，“打不通，不知没信号还是？所有电话都打不出去。”

闵静听闻，抽出手机试着拨打了几个号码：“我也是。”

机械的“嘟嘟嘟”声和冷漠的女播音声从小小的两台手机中，小小声地扩散在外，伴随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们不时踩中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小声音，显得世界诡异地寂静。还有他们呼哧呼哧的鼻息，像被隔了一层布在呼吸一样让他们紧张急促了起来。

……

“我们走了多久了？”

“一个小时了。”

“换一条路吧。”

“天好黑，注意脚下。”

“现在多少点了。”

“20点了。”

“走这一条路试试。”

走工业道路就永远抵达不了道路终点，像行走在传输带上，看似一直在前进，但实际相对静止，不断原地踏步；而不按既定道路行走，在林间山坡中穿梭就无一例外地迷失方向，像走在静止的莫比乌斯环上，风景不断更替，走过几遍才发觉，熟悉的场景再度出现，回到了原点，他们的起点即是终点。

……

越是夜晚风力越强体感温度越低，他们的每一根汗毛都在敬畏着大自然的威力。天已经昏暗，看不出白云阴云之别，猛然间一声惊雷轰然贯彻耳边，白紫色的雷电将天空分裂地七零八落，霹雷以劈裂天地之势落在看不见的地平面上，雷电闪烁泛起的亮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每一张脸都照映着紫色的暗光。天公咆哮，轰鸣之声不绝于耳，如洪流般的瓢泼大雨倾涌而下，忽而又一道雷劈向大地，能听见远处一棵树沉闷倒坍之声，飓风折断一条一条树枝当作武器，一道一道抽打在他们身上，他们脆弱的伞也不敌这猛烈呼啸的大风，以及威力不小的“枝条雨”。

“我要回去了，下雨了，三桂又在哭了。”叶伟伦即将崩溃，走着永远回环往复的道路，重复着一模一样的结果，“是我害了你们，你们不该来找我……”叶伟伦意图甩掉闵静挽着他的手臂，却被闵静用力钳住。

“不能在室外待着了，我背他，我们先折返回文殊庙。”李思维说完后，蹲着叶伟伦面前，往后摸索叶伟伦的手，使之挂在他的脖子上，叶伟伦被闵静陈茉推过扶着在李思维的背上，李思维双手兜住叶伟伦的大腿，用劲负重起身，快步往回走，闵静在他们之后，一面替他们举着伞，一面虚托着叶伟伦，在必要时助一臂之力，而陈茉在前面开路，乱脚踢开在石阶上的纷乱碍脚的树枝。他们的动作一气呵成。

如昨天相似，尽管往出口走了好长时间，但折返不一会儿，就能看见在红灯照耀下，显得异常温馨平和的文殊庙。

他们身上都湿透了。叶伟伦冷得抱头缩进文殊庙的角落里，闵静抹干净他脸上的水渍，环抱着他安抚着他，充满忧虑地看着在台廊商讨的李思维和陈茉。

“你干嘛去，哎……”没等李思维抓住她，陈茉就已经奔到户外，冒雨在外捡了几块小石子回来，蹲下将石子摆在地上，以石子为现实坐标的参照物，把指尖上的水划在尚较干爽的石地板上，画出南明山的路线图出来。她的一头短发已经被浇湿得变成一缕一缕一簇一簇，水滴顺着头发尖儿滴落在石地板，为了防止滴湿她正在画的路线，她抓抓头发挤干水，蹲步变画变移动，拓出好大一片。她就这么专心致志地勾勒出南明山大致的线路图出来，没注意李思维在心里刻画下了此时此景的陈茉，在她较显英气的柳叶眉下，一双透着坚毅不拔神情的、澄澈明亮的眼睛，独自，她永远一股倔强不甘的精神，感染着身边的人。

在李思维到达文殊庙后，他舒缓筋骨，打算什么都不做，静等雨停再行动之时，众人精气神涣散之时，所有人都筋疲力尽之时，她的脑筋还在转，想要为他们找一条出路，一声不吭就跑出去捡石子，一句不说就开始为后续筹谋划策。

“你来看，这是南明山的三条大路，旁边这些是小路。”陈茉头也不抬，招手李思维靠近，她的指头虚空滑过她所画的几条线，将李思维带入她的语境里。

“我们昨晚走的南路是这几条，我俩从分线中道，这里和这里，结束分线搜索，折回南大路与闵静汇合，南大路直达南门出口，但昨天我们走近一个半小时还没抵达，随即回头返回，不到半小时我们就到达文殊庙了。之后走正门大路，这段路是一段路标有2000级的石阶路，平时我们上山快的话半小时不到，下山更快，但昨天我们下山耽误了半小时多，遇到和南大路走不到道路终点的相同情况，虽然最后我们还是出去了，但是这个路程和用时之比，你不觉得很奇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