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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花意醉的美梦(1/1)

花意醉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其实,应该算是一个美梦。

在梦里,他重新出生在有穷氏家族,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一起生活,学习骑射,学习治理族群。

一模一样的人生。

他曾经无比思念,每每梦到的都流泪不止的,乐王子本应该的人生。

然后,七岁那一年,那个可怕的魔修又一次从火中走出,有穷氏的仆奴将他救了出去。

可是他没有被人劫持到瓦舍是。

而是在此时,他被苏青救了。

是的,花意醉心里,最难以接受的,其实是七岁到十四岁,这七年在风雅涧的日子。

他什么都学过,什么都见识过。

习蒙固然是早早就被破身,可是习蒙没有花意醉的出身,并不觉得羞耻。

而花意醉的羞耻,早就已经在瓦舍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里,击溃了他所有的自尊心。

所以,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干净的。

可是这在个梦境中,花意醉是干净的。

他没有在风雅涧里这七年生活遭遇,他在苏青面前就是干净的。

在梦里,没有习蒙,没有璃姜,没有从将,没有陆诏……

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

他和师尊日夜相处,因为他来这的时候太小了,所以师尊夜夜陪着他。

师尊一点点教他才学。

教他吹箫,教他法术,教他射术……

在十四岁那一年,他修到金丹,很快练到了元化,师尊带他到炼礼洞天求得神兵弓,他是新一代修真界最意气风发的修者。

十七岁,他的境界终于和师尊一样,而他的体术远超于师尊,他终于可以独挡一面,并站在师尊的面前保护他的师尊和药王谷。

十八岁,师尊带他遍访修真界,寻救昇阳冥火的秘法,同时寻找还活着的有穷氏族人。

二十岁,他找到了昇阳冥火的秘法,他学会了。

他终于和师尊的青阳玄火齐名,药王谷在修真界更无人敢小看。

二十二岁,他和师尊杀入魔界,打败了灭族仇人,替父母报了仇。

在这段时间,他与师尊形影相随,感情无限升温,虽未表白,但已心心相印。

二十三岁,他和师尊找到活着的有穷氏后裔,他们在有穷氏遗址,重新建立起有穷氏王族。

二十五岁,花意醉正式成为有穷氏族族长,在同一天,他正式与师尊结为道侣。

一直到此时,花意醉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是陆诏喂他吃的那颗药所产生的梦境。

可是,他愿意沉溺于此。

他和师尊结为道侣后,在参加他们婚宴的修者们离去后,他们进入婚房。

一片大红喜烛中,他的师尊在灯下看他,巧笑嫣然。

这一刻,他想,哪怕永远堕入这美梦中不出去都行。

管他是真还是假。

他愿意永远留在这里,永远和他的师尊在一起。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年,他终于可以与他的师尊完美而干净的在一起……

可是,美梦就是在这一瞬间破灭的。

却不知为何,他突然全身瘫软毫无力气。

从来温文尔雅地笑着的师尊,笑着伏在他身上。

他大惊失措地挣扎起来,然而师尊却是毫不怜惜……

他身体的记忆被唤起,全身更加瘫软,却不停地流泪求饶。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流泪变成了惨叫,在疼痛中痛叫哀求。

而他的师尊却被他哭得厌烦了,上手狠狠地抽了两记耳光,然后似笑非笑地对他说,瓦舍也没把他调教好啊,怎么可以这么败兴!

听到瓦舍两个字,花意醉在剧痛中睁大了双眼。

这才发现,他哪里是在什么大红色的婚房。

这分明是风雅涧的雅间。

他泪眼模糊地抬起自己的手。

这手分明也不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而是十四岁瓷白修长,毫无骨节的小倌的手。

从这开始,花意醉的意识就模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梦境到底是什么。

是自己十四岁,被苏青赎走,带回药王谷修成炉鼎,在各种折磨痛苦中,做了一个他拥有一个对他并无异心、没有日夜折磨他的师尊的美梦,还是他和习蒙被苏青赎回,收为药王谷的弟子,但做了一个他复仇成功的美梦。

他分不清了。

而疼痛却越来越烈。

他耳边的浪言浪语越来越多,他闭目流泪不语。

如此几十次后,他终于崩溃了。

“不要!师尊救救我!”

“救救我!”

“师尊!!”

他崩溃地哭,求饶着,惨叫着。

哭着求他轻一些,怜惜怜惜他……

这是他的第一次啊……

“呜呜……不要……放过我……求你们放我过……”

“放过我吧……”

“师尊救救我……”

“不要……”

“杀了我吧……”

无人相救的幻境中,花意醉终于起了求死之心。

可他全身瘫软,连牙齿都用不上力。

正当他求死无门的时候,他身上的师尊不见了。

他的气力缓缓地回到自己的身上,他听到他的师尊正在大骂陆蛊王,让他解蛊。

他睁开眼,看见他的师尊正在愤怒地收拢他的衣襟。

然后,他的意识就又开始模糊了。

他将眼前为苏青误认为梦里欺他的人,他听他叫他“意醉”,他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谁?

“……谁?”他喃喃自语,一时不知苏青是什么意思。

“意醉?”他听到师尊又在叫他。

“你在叫谁?”他不是在回答师尊的话,而是在问自己。

“谁是花意醉?你不要我了?”

要了他的第一次,就不再要他了?

若是要完他的第一次而不将他赎走,留在风雅涧里是什么后果他非常清楚。

“我在叫你啊,意醉。”苏青拍他的脸。

他心下更加惨然。

“我不是……”他笑了,笑得惨然阴森,“我是乐公子啊……提了裤子不认人了嘛……”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从梦中清醒,所以师尊才会喊他“意醉”。

他又愣了。

他下身轻轻地动了一下,剧痛无比。

这种剧痛,其实不同于梦里被穿透的疼,是下丹田处毒发的疼痛。

可是他已经分辨不出来了。

他惊恐的以为,在梦里这段时间,他失身于陆诏。

他的头脑更加昏乱。

“你不要我了吗?”他爬起身在苏青的耳边轻轻私语。

全然不顾自己处于半祼的状态。

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羞耻,因为终于他一无所有了。

“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具身体。”

他喃喃自语。

“可是这具身体,现在也脏了。”

这一刻,他终于想到了死。

陆诏的手狠狠地掐住他咬舌自尽的脸颊。

他闭上了眼,眼泪沾湿了陆诏的手。

陆诏一呆,随即大怒。

“你又勾引你师尊!”陆诏的手上用力,几乎将他的脸颊捏碎。

可他没有半点挣扎之心,闭目等死。

然后,他听到了师尊用青阳玄火烧陆诏,听到师尊和陆诏翻脸……

可是,又能如何呢?

他听到师尊说“我自己的弟子我自己宠,他要我什么我给就好了,不需要你来替我不平。”

他后悔万分。

为什么他要惹陆蛊王?

为什么他要在自己这么弱小的时候和陆蛊王争?

修真界的人有多么欺凌弱小,十几年前他不就是知道的吗?

为什么他还是不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计都没有用处?

太迟了……

他胸口的沉闷感越来越重,嘴里的腥味越来越重……

终于,他吐出一口黑血,软软的倒下。

“让我死吧……”

这是他昏迷前最后的想法。

陆诏将一整颗忍冬青硬灌进花意醉的嘴里。

“你这么直接给他吃进去有用吗?”苏青在旁边凉凉地说,“你会不会治?不会治就我来。”

“会治会治。”陆诏都不敢看苏青的脸。“你放心,我喂他吃完忍冬青,就让馋食蛊进去将他捣碎。”

“哼!”苏青不想在这个时候骂他。

他一屁股坐到桌子旁,闷闷地生气。

“?”苏青坐在桌旁有些奇怪,总觉得桌子上好像少了点什么。

那边陆诏手忙脚乱地将蛇毒解完,讪讪地来到苏青身旁。

“我错了。”他直接道歉,有些心虚地看着桌面。“我就是想让他做个美梦,结果把解蛇毒的事情忘记了。”

陆诏叹了一口气,想到还有很多事需要托付给陆诏,有些事只能和稀泥。

“你先去休息吧,”苏青无奈地说,“等意醉醒了以后,你亲自和他道歉吧。”

陆诏满口答应,巴不得离开苏青,好去看看花意醉到底做了一个什么美梦。

陆诏走后,苏青看着满脸泪痕血迹地花意醉,忍不住用清洁咒将他的脸和下巴清洗干净。

没有了泪痕和血迹,苏青才发现花意醉的嘴唇干涸,眼底一片青色。

苏青立刻又想跑出去再把陆诏烧一顿。

他咬牙忍住怒火,走出外屋烧些热水给花意醉。

苏青刚刚推门离开,花意醉就睁开了眼。

其实,蛇毒一解,花意醉的意识就恢复了。

可是他不想睁开眼面对这一切。

他浑身疼痛已然消失,这时他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小腹的痛疼应该是蛇毒造成的,而不是失身的疼痛。

可他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听到陆诏笑嘻嘻地答应师尊会给他赔罪时,心里惨笑起来。

是啊,他并没有失身,只是做了一场“美梦”,难道还指望师尊将他杀了吗?

“美梦……”

想到他梦到的影象,花意醉垂下黯淡无光眼眸。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希望如梦里的花意醉那样,从未有过花乐这个名字,从来没有过“乐公子”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不能学习师尊的青阳玄火,可是有机缘学会了昇阳冥火。

他要报仇。

他要复族。

他不是不想和师尊交好,而是要在修真界正式与师尊结为道侣。

他不是不想和师尊欢爱,而是他不想雌伏在下。

可是这一切,在他没有形成一个具象思维的时候,他可以每日的幻想这种美梦。

美梦,可能就有成真的那一天。

他可以一点点地编织着,随着苏青对他越来越多的宽容和宠溺,很多美梦可以进行调整。

早晚有一点,会调整到和现实吻合,调整到他可以实现的程度。

然面现在这些幻想成为了一个具象思维,他真的展现在了花意醉的识海里,这就让他深刻地明白了一件事。

这些幻想,他没有一件可以做到。

他学不了青阳玄火,同样也不可能学到昇阳冥火。

因为这种异火属于有魔界属性的火,师尊是不会同意的。

他要报仇,他要复仇,可是他不修到元化境界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的金丹破裂,师尊到处求购荜拔无望,他很可能终身只能停留在现在这个境界。

和师尊结为道侣更是不可能。

这几年相处下来,他早就发现,苏青对他只有师徒情份,并无旖旎之念。

至于雌伏……

苏青外柔内刚,同样是不肯在下之人。

花意醉呵呵地惨笑起来。

“这个美梦终于让我明白,原来梦就是梦。”他的双手覆在哭得浮肿的眼,“是我痴心妄想。”

他崩溃地惨笑起来。

而且,花意醉心里非常清楚。

他真正伤心地不是这些事都不可能实现。

重要的,是他这个从瓦舍里洗礼过的身体。

他离开风雅涧已经两年了,可是他的身体依然如此的敏感。

在他刚刚清醒地时候,他的身体还有着反应。

仅仅只是在梦里梦到了这些,没有任何实质地接触,他的身子就敏感到这种地步。

“真是下贱……”花意醉喃喃地说。

他想起自己为什么在梦里始终知道自己仅仅是做了一个梦,因为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逃避掉七岁到十四岁这段时间的事情。

“来不及了……”他笑,“已经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清洗掉呢?”

就好像,他永远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在下,而师尊也永远不可能接受被他这一个人喜欢。

“那我为什么还要做这个美梦呢?早晚会醒的啊?”

然后,他微笑着望着自己雪白纤细的手腕,青白的动脉在阳光下一跳一跳的。

他笑着,狠狠地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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