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簪缨世家（8）（1/1）

让穆辰前往边疆，照他病怏怏的身体，在边疆那个苦寒之地，心疾发作身陨于此，倒是他的幸运。若是不幸，死在这那残酷莫测的战场上，也不是什么罕事。

皇帝给了穆辰一个随军监督的虚职，说是好听，可让一个在军中毫无根基，没有任何实权的人派过去，最可能的是被那些老家伙撕吧烂了。

蓦然得知这个消息，穆母陆华浓和柳恩悦几乎要哭晕在房中，她们身体孱弱的儿子，兄长怎能去那种苦寒之地。穆父书房中的烛火更是一夜又一夜的未曾熄灭过。

可是圣旨已下，圣命难违。

半崖，如月，阳云，允禾也只能哭着给公子打包好行李，军中不能有女子的存在，因而能跟随穆辰的侍卫只有南星。

穆父更是在圣旨下来的时候，耗费无数重金资源，将求来的药放在穆辰手中，眼睛微红的看着穆辰，沉声道：“坚持不住就回来，有父亲在呢。”

穆辰看着头发白了一半的穆父，鼻尖一酸，朝穆父穆母深深行礼。

谢知意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送穆辰出门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在边疆多加小心。”

穆辰点点头，转身的时候看见谢知意带来的侍卫中，有一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少年有点眼熟。

皇帝的突然反击让世家众人都有点措手不及，这也是借此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哪怕他现在年事已高，白发苍苍，可他还没有糊涂到什么都不知道。

大漠的气候总是干燥炎热，就连晚上的风都夹杂着刀锋，吹在人身上，像是要硬生生撕下一块肉来。

清冷的月光照在一望无际的沙丘上，前方的路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沙漠。无数的帐篷静静的蛰伏着，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暴起，将人一口吞噬。

“公子到了。”南星一身黑衣，气息隐秘，在黑暗中更是几近隐没。他掀起大帐的门帘，说道。

穆辰走进灯火通明的大帐，只见帐中一名年约三十岁的将领坐在高首，伏在案上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桌上的地图。

他身穿一身银色盔甲，长发披散未带冠宇，只是简单扎起一个马尾，那眉眼与京城中的温润不同，而是带着几分血气的杀意，想必这位就是如今的领军，封萧然了吧。

穆辰行礼道：“在下随军监督穆辰，见过封将军。”

然而对方似是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仍然专心致志的研究着手中的地图，一言不发。

烛火静静的燃烧着，隐约有几声灯火爆开的声音。

远远的，似乎有几声凄厉的狼啸。

等了许久许久，舟车劳顿的疲劳逐渐升起，口中的咳嗽声再也压抑不住了，回荡在寂静的大帐中。

眼前的封萧然才抬起头来，看向穆辰，眼里满是不屑，甚至带着一丝鄙夷。像是在说：弱鸡，怎么不直接死在路上。

他戏谑开口：“穆监督可让本将军好等啊。行了，这么晚才到，赶紧回你帐篷自个呆着吧。免得打扰了将士们的休息，到时候遇上敌袭，不小心把你给砍了。”

他的声音粗犷洪亮，带着被风沙磨砺过的粗哑。认真看你的时候，一双含着煞气的目光似是要将你千刀万剐。怪不得会有封将军可止小儿啼哭的传闻了。

“下官的不是，”在对方的地盘上，初来乍到，要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下官先告退了。”

听闻这封萧然将军治军极为严厉，且十分排外。如今一看，却是名不虚传。看他对自己非常厌恶排斥的样子，恐怕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只是，穆辰咳嗽几声，洁白的手帕上染上点点红梅，希望这具残破的身子争气一点，不然这这场棋局，只能功亏一篑了。

大漠月光苍茫，寒风呼啸。月色洒在有些巡逻士兵的银刀上，让这夜色更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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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时候，穆辰披散着头发，伏在案前处理事物。

烛火摇摇晃晃，将他的身影映在大帐上，清俊的如同一只青竹。

皇帝这招不可谓不妙，不仅算计了他的姓名，让他牵制了军中势力，还将他调离京城，延缓了他的布局，阻碍了他和京城中的联系。

即使他现在远在边疆，也仍是要忙碌京城中的事务。虽然大多数紧急的事都交了父亲，但是有一些关键的部分，还是需要由他裁决。

“敌袭！敌袭！”突然震天的叫喊声传来。火光接连亮起，号角带着洪亮苍冷之意，传遍整个军营。

凌乱的马蹄声踏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刀剑声，大吼声，瞬间连成一片。

营帐前的士兵们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

突然，封萧然从帐篷外突然进来，他怒气冲冲的掀开门帘，大声朝穆辰叮嘱了一声：“待在帐篷里，哪里都别去！”

要是这个小子害怕，到处乱跑。到时候在黑暗中被不熟悉他的士兵踏成肉泥，就是被敌方士兵顺手杀了，那他麻烦就大了。

虽然他远在边疆，但是对于皇帝和世家的博弈还是知道的。穆辰是世家之首穆家的继承人，如果在他军中死了，穆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为了平息穆家的怒火，皇帝也想削弱他在军中的势力，免不了会被扒一层皮。因此他来到穆辰帐中，特地嘱咐一声，穆辰或许要死，但决不能刚到就死了！

自己和将士们在战场上厮杀拼搏，被保护的皇帝却还在不停的算计自己，算计北疆军，这可真让人心寒！

封萧然手持长剑，砍下一个敌人的头，鲜红的血液溅在脸上，让那张本就可怕的脸，更显可怖。

穆辰拢了拢衣袖，看着帐篷外激烈的厮杀，鼻尖传来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将士们的身影在帷幕上冲锋倒下撕碎。他静静的站立着，不语。

过了许久许久，东方露白，阳光照射，厮杀声逐渐停止。

在营帐中坐了一夜中的穆辰终于起身，向正中央的营帐中走去。

避过被人搀扶的伤员，绕过点名的百夫长，穆辰终于掀开营帐的门帘。年轻的将军坐在位置上，拿着绒布擦拭着手中长剑的血迹，的眼中还带着未曾消散的杀意，淡淡扫过来。

一旁有个彪形大汉，满脸的络腮胡，正破口大骂这些蛮夷之流，怒喊要将他们全杀了。

看见穆辰进来，大汉停下，朝他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