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民国时代的封建小姐番外（二）（1/1）
庄同生回国比夏吟兰她们早很多，他没有回家，甚至金城都没有去，直接去了玉城。
姜武派人接到了他，就是进门的方式有一点鬼鬼祟祟，庄同生很奇怪的问接他的人：“这位大哥，我们为什么要躲躲藏藏的？”
那人告诉他：“我们的先驱们引起了众多青年的共鸣，我们也促成了好几起学生运动和工人运动，现在被政府盯上了，已经有好几位前辈被抓了，所以行事必须小心谨慎。”
庄同生没想到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跟着接他的人快步进了一个巷子，然后就见那人按照一串规律敲了门，里面守着的人就赶紧开门让他们进去。
他们谨慎的作风让庄同生也多了很多压力，不自觉的捏住了自己的箱子把手。
姜武就在这里，接庄同生的那个人对他说：“爹，人我给带来了。”
姜武站起来对庄同生说：“庄同生是吧？我听小女常提起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姜武，姜利是我的大女儿，这位是我的小儿子姜划。”
庄同生习惯性的就想按照在国外的礼仪跟他们握手，手都还没伸出去，就看到他们一个鞠躬一个抱拳作揖，于是赶紧换回自家的礼仪，帽子在胸前，向他们鞠躬。
姜武说：“庄小友请坐。”
庄同生坐的板板正正，恭敬的说：“不敢不敢，姜先生您先坐。”
姜划年纪虽然不小，但头脑比较简单些，说：“我一直觉得你们这让来让去的累的很，要坐便坐就是了。”
姜武瞪他，还没说话姜划就说：“我知道这样不符尊卑礼仪太过粗俗，这不是也就在您面前说说嘛，在外当然不会这么做。”
庄同生说：“姜大哥是性情中人，不喜欢拘礼，也是常事，我幼年也总是这样，为此挨了家里长辈不少骂。”
姜划顿时对他颇有好感，开心的说：“还是你懂我！”
姜武说：“你倒有本事，三言两语就让我儿子认可了你。”
庄同生一下子紧张起来：“啊我……”
姜武说：“没关系，这是你为人处世的优点，我不会责怪。从今日起，你就是新青年的一员了，我们也确实很需要新生力量的加入。”
庄同生眼睛亮起来，说：“感谢姜先生的认可！我一定会为了全国人民的解放而努力奋斗！”
姜武说：“嗯，思想不错。现在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我们现在被打压抓捕的太厉害了，我们一群文人也不能去跟政府或者军阀打，所以我们需要在他们中间安插卧底。而你是今天才回国的人，不用担心被他们查到，组织上希望你能够灵活应对，在政府军或者军阀麾下工作，在暗中协助我们的人。”
庄同生严肃的说：“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
一开始，庄同生是去了玉城政府做翻译官，每天陪着长官去跟外国人喝酒，他也逐渐摸清了政府如今的底细，消息传出去的过程非常顺利，根本没有人怀疑过他。
就在新青年组织正在筹钱想要赎出己方的人时，一支从南边起来的水军北上打到了玉城，政府是最先被控制的，庄同生根本来不及逃跑。
好在他们也就收些保护费，再打劫了几家富贵人家，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平日里管控也不严格，日子还是能照常过。
被关起来的己方同伴被姜划趁乱救出，庄同生也能安心在新的首领麾下做事了。
潘鹰召集了原政府的所有文职人员，直问：“你们有谁愿意留下来为我做事的？”
这些官员个个贪污迂腐，都不是好人，却还要骂潘鹰：“你个贼人！竟敢起兵造反，大逆不道，老天不会放过你的！”
潘鹰脸色一沉，说：“杀了。”
手下立即拔枪，朝着喊话的那个人脑门一枪，所有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潘鹰看着剩下的人问：“你们呢？”
又有一个出来放狠话的，果不其然，被杀了，那个人就在庄同生旁边，爆头的血浆撒到了庄同生身上，他却不像其他人那么惊恐的躲开，只是嫌恶状的拿帕子拍衣服。
潘鹰瞬间就被引起了注意，指着他说：“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
庄同生一副痞样，笑的很开心，说：“大人，我是这儿新来的翻译，大人如此厉害，我很乐意跟随大人飞黄腾达的。”
潘鹰对他的识时务非常满意，逐渐放下了一点戒心，说：“你很好，有眼光。给他松绑。”
庄同生被一个副官带走，那副官衷心却不大聪明，三句话不离他的老大，庄同生轻而易举的得知了很多潘鹰和潘家军的情况，很快混进了核心的圈子里。
因为庄同生始终没有接到组织的命令，兢兢业业从未暴露，而且因为他识字还是翻译，很快就混到了潘鹰身边的位置，地位也水涨船高。
而且潘鹰有野心却不太有眼力，在没有其他军师的情况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被庄同生隐藏起来的新青年组织。
潘家军不停征战，扩大领土，而庄同生成为了潘鹰的副官，又得到了唯一一个不用上前线杀敌的特权，而且还可以分得最多的赏赐，这让其他的兄弟们非常的不服气。
庄同生知道自己招了众怒，一边小心翼翼的讨好其他人，一边跟潘鹰请求自己不分战利品。
然而潘鹰说：“你也帮了大忙，该你拿的，不需要推辞。”
庄同生苦笑：“老大，我就说了几句话，动了动嘴皮子，这些不是我该拿的，我要是拿了，对兄弟们不公平啊。”
潘鹰笑了，说：“怎么？有人找你麻烦了？”
庄同生赔笑说：“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对兄弟们不太公平。”
潘鹰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给了你你就拿着，去去去！”
庄同生只能离开，内心盘算着怎么用合理的方式把这些金银散出去。回到自己的房子里，他还要将第二天的派兵部署规划好。
第二天是每天战前都要来的部署会，所有的高层领队都在场，庄同生当然也在，不过他属于潘鹰的随从，向来不参与潘鹰的决定。
各队领队都到场落座，按照惯例，潘鹰该先说几句场面话再安排接下来的部署。可今天潘鹰没有说那些，他只是拿出了一叠纸展示给众人看。庄同生注意到这是自己昨天夜里交给潘鹰的手稿，而且看厚度不止昨天的。
有人问：“老大，您这是做什么？这是什么东西啊？”
他们是南边的草根起兵，绝大多数都不识字，即便认识的也不算多，潘鹰算是为数不多的认识大多数字的人。
庄同生预感到潘鹰想说什么了，果然，就听他开口：“这个呢，就是我们这么多天来打仗的安排，你们平时不都是听我说的吗？现在我告诉你们，这些让我们的弟兄们用最少的伤亡夺取胜利的方法，都是庄同生这小子给我的。”
有人不信：“老大，您这不是再故意诓我们吧？潘家军上下谁不知道您最喜欢这小子了，这话我们可不能信。”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纷纷响应道：“是啊是啊！”
潘鹰说：“那你想想，你老大我以前带你们打仗都是怎么做的？我们一仗会死多少弟兄？你再想一下现在，我们虽然经常征新兵，但认识庄同生的老兵有多少？”
下属们平时凑在一起，也会有一个默认的小头目，此时所有人都看向他，他回忆了一下以后，说：“还真是！现在军中大部分的老兵都认识他，所以从他来开始，咱们死的人就少了很多！”
其他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起看向潘鹰。
潘鹰问他们：“所以用些金银换自己弟兄们用的命，难道不值吗？”
“值值值！简直太值了！”
“原来你小子还有这能耐呢！以前没看出来啊！”
潘鹰又问：“那还有人对庄同生不用上战场和分战利品的事情有异议吗？”
“没有了没有了。”
“我们哪里敢啊？”
“今后还得庄兄弟多多帮忙了。”
庄同生可不敢居功自傲，赶紧说：“不敢当，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出点主意是应该的。只求别让我上战场，我实在是不会打仗，兄弟们用命打下的战利品，我也不敢要啊。”
几个领队人对视一眼，对庄同生的识时务非常满意，一个代表出来说：“战利品暂且不提了，咱们还是先说清楚接下来要怎么打吧？”
庄同生赶紧顺驴下坡，说：“是是是，先说清楚这个。”
这次的战斗格外轻松，因为金城都是高门大户，政府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各家自己的护卫队怎么可能打的过军队，于是逃的逃，躲的躲，让他们捡了不少好东西。
向李家这样投效的很少，大部分家族都看不上这么一个草根起兵的队伍，于是他们显得尤为特殊。
庄同生深知大家族支持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于是他主动申请去跟这些不离开的家族谈判。
潘鹰答应的很爽快，其他人也没有异议，庄同生跟惊讶地问道：“这种事情的利润最高又不危险，你们……就没有不满？”
当初看他不爽的那个领头说：“你难得愿意出去做点事情，我们当然不会拦着，至于战利品，哥几个横扫那些有钱人留下的东西就够赚了，不差这一点。”
庄同生只能带着几个人去了，临走前被潘鹰叫住。
“怎么了？”庄同生还以为潘鹰想反悔，赶紧说，“老大，我去跟他们谈可以让他们最大程度的依附我们，您要相信我不是为了钱啊！”
潘鹰无声地笑了一下，嘴角被胡子遮住了，庄同生没看出来，就听到他说：“你跟着老三去领行头去，出门见那些达官贵族，总要有一身体面的装扮。”
“原来如此。”庄同生放了心，跟着老三领到了一身军官服以及一把手枪。
他捧着衣服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问老三：“这个枪……是真的啊？有子弹的那种？”
老三大笑，拍着庄同生的背说：“你还真是胆子小啊！这当然是真枪，子弹是装满的，不过没给你带弹夹了，你也不一定用的到枪，这个就是给你防身用的。”
庄同生喜悦的接过，随便找了个空房间换衣服，等他换好衣服出来，老三已经带着一小队人在等着他了。
他出来时，老三正坐在门槛上边抽烟边跟身前的几个人闲聊，听到背后的声响，一转头，先看见的是那双蹭亮的军靴，再抬头，庄同生扯着帽沿对他笑了笑。
老三不自觉的小声说了一句：“这是真他娘的帅啊！”
等庄同生离开，老三还在原地琢磨：“以前也没觉得这小子长得这么帅啊，难道是穿了军装的原因？要不我也去整一套穿穿？”
小队里的人也都是认识庄同生的，只是以前没怎么接触，如今突然要跟他一起去，几个人心里都犯嘀咕。
庄同生口才好，跟那些达官贵族商议时气势十足，他又没那么在乎钱，跟着他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一连几家下来，所有人的不服气都打消了。
从李府出来，庄同生还在想要怎么跟潘鹰说这件事，就听到身后的几个手下在讨论李见清的长相。
“你刚才看了没？”
“当然！这长相，见过一次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不过这种大小姐可就不是我们这样的泥腿子能想的了。”
“那……可就不一定了。”
“你不会想……”
庄同生说：“别想了，这个李家小姐我喜欢。”
几个人都看着他，就见走在最前面的庄同生回头，朝着他们挑起一个危险的笑容，说：“你们已经有那么多好处了，这个就不要再跟我抢了吧？”
其他人自然是不敢跟庄同生抢人的，连忙表态：“是是是，我们就是嘴上说说，哪里敢跟您抢人？”
庄同生又问：“那今后该对李家什么态度，都有数了？”
“当然当然，保证对未来嫂子恭恭敬敬，对李家也恭恭敬敬，绝对不会让嫂子生气！”
“那就行。”庄同生满意的离开。
其他人任务完成就去喝酒了，庄同生要去找潘鹰，正好撞见了他要保下来的人，心想还是把关系拉进一点比较好，就主动向李见清搭话了。
潘鹰和李见清的谈判非常顺利，让庄同生有一种不真实感，即使被李见清打岔也没有让这种不安消失。
等他回到潘鹰那边，问道：“老大，您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跟她合作了？”
潘鹰给他递酒，庄同生苦笑着推拒：“我不喝酒。”
潘鹰又收回杯子一饮而尽，说：“按理来说我确实不会相信这个女人，但是她不是你点名要的吗？”
庄同生说：“您……您都知道了啊。”
潘鹰说：“你们一从李家出来就有人告诉我了。小子眼光不错啊，是个美人，要不是你看上了，我还真想要来玩玩。”
庄同生如今非常庆幸自己提前保住了李见清，赶紧配合道：“感谢老大厚爱，那今后就希望老大能够多多照顾李家了。”
……
在潘家军接连大败、节节后退的时候，潘鹰召集了最后一次会议，他说：“兄弟们，咱们已经不能再退了。接下来由我们一起，为其他的弟兄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当初是我带着你们出来的，如今回不去了，是我对不住大家。”
其他人都说：“老大，这不怪您，是我们自愿跟随您的。”
潘鹰将眼角的泪眨掉，然后看向了一语不发的庄同生，说：“把他绑起来。”
几个人立马上前，庄同生难以置信的问：“老大？您这是做什么？”
潘鹰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虽说这个军队优待俘虏，但这个身份对你多少会有影响。等到时候你被他们发现了，你就说你是被我们抓起来的普通人，你一个文人，也没有上过战场，他们不会怀疑。”
虽然不上场正是庄同生期望的那样，但此时听到他们这样为自己谋划，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想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想说他可以保住他们，不需要他们送死。
可是这一刻庄同生怂了，他害怕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卧底身份，害怕他们信任的目光变成仇恨。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潘鹰带着所有领头拼死拖延时间。
庄同生被新青年组织放了出来，他向组织解释的是他的卧底身份被发现，所以被绑了起来。
组织里没有责怪他，而且夏吟兰以经验丰富的理由让他带领监察局。
几天过后，还是来找他办事的李见清察觉出了他的失魂落魄，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一直背负着对方的期望活下去才是对愧疚之人最大的惩罚和赎罪。”
从那天起，庄同生似乎又活过来了，只是午夜梦回间仍会惊醒，随后看着月亮无声落泪。
日子平静又热闹的继续下去，他在卧底期间做的事情都是瞒不住的，他也因此被潘鹰的亲弟弟找上门。
潘鹰弟弟递给他一封信，打开来是潘鹰生疏的笔迹，上面写着：“同生，老三最后舍命护住了我，我没死在战场上，给你带信是为了让你安心。如今我身受重伤，也活不了多久了，还是想跟你说几句。”
“你的故事传遍大街小巷，我也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卧底，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我充满了愤怒，后来我想起，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不管这期间你有没有出卖我们，至少如果没有你，我走不到现在，或许早就消亡在军阀混战之中。”
“只是不知道你究竟对这些兄弟付出了多少真心？不过不重要了，成王败寇，是我输了。如果可以，替我将死去的弟兄们好好埋葬吧，就当你补偿我们了。”
庄同生看完，眼泪早就不知不觉覆盖了整张脸，他赶紧收起信纸，怕被眼泪弄脏，然后对潘鹰的弟弟说：“是我对不起老大，麻烦您替我带一句‘抱歉’。”
潘鹰弟弟点点头就离开了，并不想跟他多说什么。
庄同生带着监察局的手下，将战场上的所有人一一埋葬。
做完这一切，即使他仍然会愧疚，却不再钻牛角尖，重重的磕几个头，然后离去。
……
姜利那边收到云家要回国的消息以后，庄同生就跟着夏吟兰去问李见清的意见，后来他先离开了，也不清楚三个姑娘家说了些什么。
第二天，庄同生正在整理卷宗，夏吟兰突然来了，让他很惊讶。
庄同生给她倒了杯茶，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吟兰看着他，直说：“我喜欢你，从很早就开始了。”
庄同生手一歪，茶倒在了外面，他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夏吟兰说：“谁说的？”
庄同生说：“那当年我娘说要订婚，你那么不乐意。”
夏吟兰怎么也没想到误会的来源是这里：“所以你站起来说不想订婚竟然是以为我不乐意？”
庄同生说：“对啊，你当时低着头都快哭了，我总不能强迫女孩子吧。”
夏吟兰不想再去追究这件事了，直接说：“这件事已经没意义了，你就现在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庄同生忍不住越笑越开心，说：“我喜欢你，我们当然要在一起。”
夏吟兰突然扑过来保住庄同生，全然没有了刚才那样盛气凌人的样子，带着鼻音说：“你真是，还要让我来告白。”
庄同生心里一咯噔，赶紧说：“怎么会呢，这怎么算告白了？”
他让夏吟兰站在自己的面前，顺手拿了桌子上装饰用的盆栽，单膝跪地，说：“这才是告白。我喜欢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吗？”
夏吟兰噗嗤笑了，说：“你这花也太难看了，算了，看你可怜，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庄同生立刻站起来放下盆栽，搂住她问：“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夏吟兰点头：“可以啊。”
【本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