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章 孤女（1/1）

鬼娘态度异常坚决，好像她要办的这件事是关乎整个人类命运的事儿一样。我一看，这不行啊，于是就劝她：“什么事儿什么事儿，我帮你还不行吗？”

她转脸看着我，眼里充满戏谑：“你刚才就在阻止我。”

一听这话我也拉拉个大b脸了：“哒姐，你要杀我同学，你很惨我知道，可是他是无辜的啊，他都是鬼了你还不放过他，你的任务就是杀他?你还讲不讲理?”

鬼娘凄惨一笑，掂了掂手里拎着的张昂：“无辜?我不无辜?小四儿不无辜吗？杀了他，小四儿就可以复活!在幻境里，你不是很爱小四儿吗？你不想小四儿复活吗？”

“是，人是我杀的，魂魄是我收集的，一切都是我欠小四儿的，我要让她活!”

想起小四儿我几乎气急攻心：“你觉得小四儿要是知道你疯魔至此，会不会后悔救你?”

鬼娘一下沉默了，似乎没有想到这方面，她那对中年秃顶男人的眼睛里居然透露出一种迷茫和无助，但是马上她的眼神又变的狠厉，嗓音也跟着变得刺耳：“你经历的还不到我的三分之一，你以为她只是小四儿吗？她是我的女儿!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说着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尖锐的嘶叫，我一阵耳鸣，低头捂耳。

身后传来方柔的喊叫：“别再制造幻境了，你的魂体会溃散的!”

我连忙抬头去看，鬼娘的头居然转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女子，虽然那张脸此时非常狰狞，但我还是认出来了那张熟悉的脸，陈丽芳!她的头怎么突然变回去了!

还未等我细想明白，一阵眩晕袭来，只是这一次却没有昏迷，仅仅是眩晕了一会儿。等我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方柔也在我的身侧，只不过，她昏迷了。

我瞟见她头磕起了一个大包，于是将她的头轻轻放到了膝上。

四周一片漆黑，如死一般寂静，我知道这也是一处鬼娘的幻境，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鬼娘受伤，不再有能力塑造景物了吗？

正当我这么想着时，远处突然亮起灯笼，哗的抖下一张布，出现两只大手吊着线，动作僵硬中又带着几分灵性，竟是一出皮影戏。

我赞叹，现在的鬼都这么有情调了吗？还给人放VCR看。

彭彭咚咚，小鼓一敲，皮影戏已经开演了。昏暗的灯光从枯黄的皮影布上打过，有一种诡异的模糊感，小鼓和弦乐的声音也异常的沉闷，鼓声像是敲在人心上一样闷闷的疼。那些摆在桌旁皮影都泛着奇妙的油脂光，像有着灵魂一般。

一个剪影昳丽的女人朝我眨了眨眼，先出了场，她扎着高马尾，应该是一个女学生。她匍匐在一个棺材面前大哭，此时棺材边又出现一个健壮伟岸的男人，他扶起地上的女人，将她拥进怀里，女人挣扎了一下，抬头说话，声音尖细像是唱戏一般：“文郎，不负卿卿!”

那健壮的男子随即应声：“不负芳卿!”

我被这一出唱不会了，什么意思，文远喜欢丽芳?那他还踹我，还扛我去祭井，这死渣男，根本就是骗子吧!

果然，这对女人和男人进去以后又出来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他的脚下也跪着和刚才出现的男人几乎一模一样的剪影。

老人声音苍老阴鸷，说：“文远心软难称大丈夫，不堪大任，你去，赏你铺子。”

伏倒在脚底的男人声音尖锐刺耳，一声激动到颤抖的是，拉了极长的音，快要刺破了那张脆弱枯黄的皮影布。

我看懂了，这是大壮，大壮是文远的替身。文远真的对丽芳动了心，所以老登不想让他的孙子去了。

紧接着就是我熟悉的丽芳跳水，大壮救她，只是她误以为大壮是文远，她竟没分清大壮和文远。一个扎双丸子的小女孩出现了，应该是小四儿，不过这次小四儿没能接触到丽芳，只是远远的看着她，没敢上前。

马上，婚礼就开始了，皮影布上也立刻出现了很多被吊着的人影，人影绰绰，晃的我眼睛一片模糊，突然人影通通站定，朝向了观众席，也就是我!我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后背传来细碎的寒意。

人影被一层层剥开，一个头戴花冠的窈窕女人，又羞又喜，戴着盖头，手都不知往哪儿放，一会儿抬头望月，一会儿又低头拘谨的看地，一看就是在等待新郎。

女人的剪影褪去，周围的人影依旧重重叠叠，众黑影聚成一团开始吟唱一首歌：

天黑黑，月垂垂，好心的女子......

唱完后人影散开，中间有个扎双丸子的女孩，是小四儿，不过这一次，她是寂静的死去了，在丽芳的新婚夜被投进了井里，丽芳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女孩为她而死了。

她卑微如尘土掉进井里却掀起一片涟漪，她闪亮如黄金掉进人间却生活如蝼蚁。

接下来人影又重复刚才的动作，身影一散，便出现了盖头揭下，惊慌失措的新娘，掉落在地的花冠，她发现了眼前人非意中人。

一声巨大的鼓声彭响，灯笼中的蜡烛忽明忽暗，皮影上的人影都开始发出桀桀的怪笑，影布中间出现一朵巨大的血肉玫瑰，鲜血从玫瑰花心中喷出，染满了整个影布，我被这一幕惊的心跳如鼓，不由得抓紧了方柔的衣袍。

终于，一切寂静，人影悄声退散，玫瑰如烟消失，枯黄的影布上残下一些干涸的血迹，就在一片血色中一个低着头赤着身的丽芳出现了，她跪在了操纵着线绳的大手面前，屈服了命运。

她乖顺，她没有死，她活下来了，却跟死了没有区别。

接着的场景就很容易推测到了，大壮家暴殴打丽芳，丽芳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而且丽芳一直没有怀孕也更加成为了挨揍的理由。

直到某一夜，一个酷似大壮的男人出现，那朵血肉玫瑰又出现了，不过这次，是逐渐变得苍白。我想丽芳被打怕了，她求上了文远。

果然两月后丽芳怀孕了，她生下了一朵玫瑰......

我看不下去了，低头长叹着气，一道凄凉的声音传来：“求你，看完罢，你会理解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