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烟雨小江南（1/1）

“宫里的和这个不一样，这是王莲。”楚昭解释。

“那宫里的见了它，是不是也要以它为尊？”

雨下的比刚才大了些。

套在楚昭外层的那件衫子已经湿透，被她护在衣下的安意，还没受到雨水的打扰。

她欢笑时，向来没心没肺。

“它们都是莲叶，不同的只是长相和名称。”楚昭说。

安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她被端起来了。

原来，楚昭见她盯着王莲发呆，干脆让她站在上面玩玩。

“不不不！不能这样！莲叶会被我踩坏的！”安意惊恐，也不知怎么的，她竟直接转回去跪坐楚昭掌上。

楚昭托得很稳，仰视着小公主的脸，她温声道；“不会的，它承重能力很强，公主很轻。”

劝说无果，安意两手死死圈着她脖子，致使她半个头都埋在她胸口。

心脏快爆炸是什么感觉，只有被埋入最深处的楚昭知道。

“……”

好软。

原来苦练多年的憋气功，并不是毫无用途。

“王莲不多见，公主能放肆玩的机会也不常有。”声音被深埋，楚昭自己都听不太清。

安意放开她些许，“姐姐刚才说什么？”

清甜荷花中夹着的泥腥味，与新鲜空气混为一体，楚昭得以呼吸，一手往前伸了伸，借用小臂和手掌一起托稳，她才腾出一只手撑在安意后腰上。

“我带你上去。”

安意呆望楚昭几眼，咧嘴笑着又抱紧了点。

比起知道楚昭厉害，她更知道，昭昭一定不会让她掉下去。

以气化形，气劲在无形中形成一道气墙。

楚昭落脚时，被王莲盛着的水洼里，除了刚跳进去的雨珠打出的涟漪与水花，再没有别的动静。

见小公主欢喜也不乱动，只动作缓慢又轻地四处张望，她笑：“我会站稳的。”

安意抿唇一笑，伸出一手挡在自己额前，随后又低下头，试图为楚昭挡雨。

但雨水还是顺着她的头发落下来，贴在楚昭脸上。

“姐姐这样抱着我很累的，都怪我是个胆小鬼。我体验过站在王莲上是什么感觉了，咱们下去吧。”

凝着她的眼睛，楚昭从心而笑，“小公主今天在席上作出的回答，比昨天还要流畅。”

安意瞳孔微张，压在她睫毛上的雨珠坠落，晃得她眼睑也颤了一下。

咬咬嘴巴，她问：“姐姐不觉得我笨吗？”

袖中刀被内力操控出鞘，一个回旋，小刀入鞘，还带回一片荷叶。

单指折断一半荷梗，将其插在安意发间，翠绿荷叶盖在头上，配着她呆萌又满是好奇的可爱表情，楚昭心头大喜。

为小公主掖掖头发，她道：“是你太乖。”

烟波浩渺，湖上清风游若轻丝，送来一支不知源自何处的曲调。

清萧醉柳，悠长的小调，使此间烟雨又多几分别致。

安意被吸引，楚昭观望片刻，带着怀中人往湖心去。

拨开水雾，一只乌篷船出现在她们视线中。

船头，盘腿坐着个垂钓老翁。

他手里拿着的不是竹竿，而是一支老箫。

楚昭悄无声息地落脚在船尾，明明有两人在这边，船身却不曾倾斜，甚至纹丝未动。

“少侠不请自来，来就来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一曲吹罢，老翁才开口。

楚昭挑眉。

竟被发现了。

将安意轻放下来，她道：“前辈箫声美妙，晚辈情难自禁，贸然打扰，还请见谅。”

“爷爷，您这只小壶里煮的是什么呀？好香。”安意问。

老翁回头，见楚昭身边还站了个人，他脸上惊色逐渐加深。

“年纪轻轻便有这般造诣，真是世间罕有，”留下一声喟叹，老翁仔细打量起安意，“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

安意秒慌。

私自出宫的事情，要被发现了？

楚昭侧身将她护在一旁，从容笑答：“晚辈也觉得您眼熟，想来，这便是一见如故了吧。”

老翁哼笑：“有道理。我这不是壶，是瓦罐，里面煮的是莲花酒。”

“知道啦。”挽着楚昭胳膊，安意腼腆回应。

“你们是我船上第一对客人，按理说，我该好好招待，可惜我今天没钓到鱼。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坐下来陪我随便聊聊。”老翁说。

“多谢前辈收留。”

楚昭对他很有兴趣。

这个渔翁不是普通人。

能通过气来判断万物变化的，从来都是内力高深的狠角色。

只可惜，一番闲聊下来，楚昭只得知此人年轻时，是个云游四海的行客。

明白老翁不想抖露自己太多过去，她不再问，而是毕恭毕敬请示道：“前辈历经半生，见多识广，晚辈斗胆，想请您指点一二。”

“我不过草芥之身，微茫如蝼蚁，少侠所言‘前辈’二字已是过誉，又岂敢妄言人生咸淡？”

老翁甩杆，鱼饵砸进湖水，激起的水花和雨点打出来的差不多大。

“哒哒！”安意突然出现，她小脑瓜上倒扣着荷叶，荷梗上还插着一朵微微绽开的莲花花苞，那是她从船尾捡来的，“怎么样？

“好看。”楚昭毫不犹豫回答，没忍住捏了捏安意的脸。

怎么这么可爱？

她心下偷笑。

“‘过眼云烟是莺莺燕燕，亦是人生倥偬来去之间’，我走出半生，也才悟到这么一句，”老翁捋着胡须，“船舱里还有一套蓑笠。”

“我坐船舱里就好！”安意秒答，却被楚昭拉住。

不一会儿，楚昭给她戴好斗笠，帮她穿好蓑衣，接管了她的小荷叶。

“趁此机会，多看看吧。”她说。

安意摇头，她解下斗笠，换回小荷叶：“一人一半才公平。”

“少侠赶着下大雨带娘子出来，就不怕给她染上风寒？”老翁调侃。

楚昭心里紧了紧，下意识看向眼前人。

“姐姐被当成男孩子咯。”安意小声说完便往船头去。

楚昭愣了愣，而后只笑不语。

小公主的关注点，竟也这样有趣。

“今天我手气不好，钓不着鱼，你来帮我钓，我给你吹曲子听，好不好？”老翁逗小孩的语气笑说。

安意不仅欣然答应，还一脸认真地嘱咐他吹轻些，莫要吓走她的小鱼。

时间一晃，天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