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楚聿云的发现(1/1)
江醒回到书房,周师兄已在忙,方煜背对着门,也在翻看账本。
周景熙抬眼瞧他身后无人,随口问了句谢灵犀走了?
江醒找了离周景熙近的位置坐下,与方煜对视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拿起账本翻看,“嗯,说担心我昨日醉酒,他下午还要回书院去。”
方煜听他们语气熟稔提起谢灵犀,问江醒:“你与谢灵犀也这么好?”
江醒不愿多说,随口回他,“书院同窗,自然关系也好。”
方煜听出她的敷衍,他自小锦衣玉食,人人争相恭维讨好他,对他不耐烦的人,江醒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过如今他心情好不在意,“如此,我翻了账本,从前我只知你术数了得,不想做生意你也是一把好手。”
周景熙听了与有荣焉,同方煜道,“江醒会的可不止这些。”
江醒瞄了眼方煜面前的账本,没想到一会儿的工夫他就看出端倪,果然能进陵州书院世家子弟没一个是草包。
方煜没等到她的回复也不计较,“等你回了越州,陵州的生意谁来管?”
向来江醒没怕过谁,即使方煜身份摆在那,在书院刘聘几人为讨好方煜时常出言讥讽,或是耍手段要欺负她。她面上装着恭敬害怕,实际是江醒刻意远离也愿意让他们误会,懒得应付这些人。虽说如此,但有时也难免心情不愉。
刚听完谢灵犀说的昨晚自己醉后的事。方煞神又大清早来,赶都赶不走。昨日被害醉酒也跟这煞神脱不了干系。
宿醉头疼还未过,如今还要在自家书房听这煞神问东问西。
实在厌烦,索性就借题发挥准备将人赶走,啪的一声,将刚翻开的账册甩到桌上,站起来俯视方煜。
周景熙抬头看了他俩不说话。
“方公子,往日在书院我与你也无甚交情可言,你直说你今日来有何事。我家院小,招待不了你这样的贵人。”
方煜跑了一晚的马,该想的都想明白了。看江醒反常表现,想着这女子为了赶走自己,周景熙跟前也不装了。不过只怕要令她失望了,自己有备而来,不会这么轻易被她激怒。
“江师弟好生无理取闹,明明我不过想与你闲聊几句,怎么就这么大反应,不说昨晚还是我送你回来。”
方煜又拍了拍他算好的账本,“如今还帮你对账,反倒是我出力不讨好了。景熙,可得帮我,说和我与江师弟,莫让她误会我的好意。”
周景熙原本不打算开口,前头让江醒接纳方煜,已觉得自己在逼迫江醒做不愿意的事后悔。
可惜,眼下方煜还捎带上自己,看架势确实是要与江醒交好。以他对方煜的了解,今日若换成他人这么与他说话,方煜早就掀桌,如今被江醒甩脸也没发脾气走人,当真诚意十足,帮他也是帮江醒。于是扯了扯江醒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江醒不情不愿坐下。
“师弟,往日你在书院受委屈确实也有方煜一半的责任,但想来也不是他授意,你与他之间也无大仇大怨,今日说开和解,我看方煜是真心想与你交好。”
周景熙看江醒还是不情愿,拿起手边的茶壶,给他倒水,“瞧你这样,是不是昨日酒喝多了,现下头疼难受?”拉着江醒的手,暗示地摇了摇,将茶杯放他手上。
江醒不知方煜怎么说服师兄的,见师兄希望自己将事揭过,与方煜交好,不好驳了师兄的面,不情愿向方煜道,“方公子,既然师兄也为你说情,今日以茶代酒,往日不快一笔勾销,请。”
方煜笑吟吟看着她,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看她这不情愿的小模样,不过,来日方长。
周景熙见两人如此稍稍放下心,见江醒还皱着眉头,莫不是宿醉头痛,便道“师弟去旁边歇着,昨夜你确实喝多了,我与方煜今日帮你将账目核对好。”
“不碍事的师兄,没有主人休息,客人帮着干活的。”江醒拿起刚才的账本接着看,时不时拨动算盘核对。
方煜面对着江醒,灵秀的眉眼随她动作颤动,白皙的手指时不时拨弄着算盘,见她认真专注的模样,越发欣喜,越看越喜爱。
对面人的目光过于灼热,令江醒无法忽视,江醒抬眼瞪人,方煜作示弱样低头继续帮她查账,免得又惹怒她。
江醒心里疑惑,这厮莫不是昨日喝坏了脑子,今日如此好脾气。
周景熙察觉到二人的眉眼官司,不过也乐得二人安生相处,等他们彼此相熟就好。
书房一时仅余翻书和算盘的声音。
楚聿云拜访完虞山长,去了小院等刘老下学。刘老的书室随意堆叠着术数孤本典籍,还有弟子的答卷。
楚聿云随手拿起其中一份,字迹娟秀流畅,引得他细细端详,估计是刘老给弟子出的行军所需粮草、物资损耗求算题,答题者不仅将刘老所问之事核算清楚,还将天气地理位置当时情况下,分别做了归纳,光是看这一段答题,楚聿云仿佛看到一个行军经验老辣的押运官。
刘老下了学回来,见楚聿云兀自在书室看得入迷,连他进来也没察觉,“上次就听说你要陵州,今日倒是得空来见我。”
楚聿云放下书卷,躬身行礼,“老师,陵州的山水看来养人,您是越发的神采奕奕。”
刘老笑着摆摆手,寻了榻坐下,“你小子也开始学景熙哄人,刚在看什么?”
楚聿云拿起刚看的答卷奉上,“老师如今的学生都如此厉害,我看这份答卷,军中的经验丰富押运官都要被比下去。”
刘老接过看了眼,心中有数,又翻找出几份解题书卷,递与他,“你再看看这几份。”
楚聿云越看越心惊,上面不仅有如今户部推行的粮食统计之法,还有干支纪年测算,“老师门下如今有如此多的得意门生?”
刘老抚了抚胡须笑道,“你好好看看字迹。”
楚聿云仔细一对比,这几份与刚才自己看的那卷字迹一致,难道是同一人?
刘老看他惊异的神情,“确实是出自同一人手笔,你说他比得那老道的押运官,可他的才能不止如此,哪怕去户部也是大材小用,我原是想举荐他去太史局,可惜.......”说着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放下。
楚聿云听得讶异,能得刘老如此赞赏,还一心想把他举荐去太史局,想来才学术数皆为顶尖。再看老师一副气闷郁结的样子,“老师是可惜什么.......”
刘老抽出一封信递给楚聿云,痛心疾首道,“可惜此子性子任性顽劣,哼,说辞学就辞学,老夫如此多弟子中,还未出现这等不明事理的学生,明明为官出仕多少人梦寐以求,他却说无心官场仕途。”
楚聿云轻轻打开,一样的娟秀工整字迹,信上言辞诚恳,感激老师,这么多年悉心教导,告罪老师自身无心仕途,坚称回家继承家业。
楚聿云看完,瞥见了末尾的署名,竟然是他,心中平添几分复杂,那些周全又大胆的解题作答,令自己惊艳不已的人竟然是他,看来还是小瞧了他的本事。
楚聿云按下心中的复杂思绪,“老师接下来作何打算?就放任他回去?”
“如此天赋,我怎能就此让他埋没自己,年纪还是小,如此大事怎么能儿戏,明日我准备让人将他唤来当面开解。”
“也是,或许年纪小不懂得权衡利弊,老师,我来陵州前,听户部大人说,他们最近推行的粮食统计之法,还有许多不明之处,听说您不日将进京师。”
刘老听他说起这事,“我上月确实收到户部的刘大人来信,希望我能去京师,这几日我已在打点出行之事,我此次准备带这小弟子去京师历练一番。”
楚聿云有自己的思量,“老师何不带上景熙,以我对景熙的了解,他的性子进户部也是最合适不过,不如趁此机会提前历练。”
“景熙的性子才学确实适合进户部,可是景熙他也不愿意出仕,说起来我这两徒弟没有一个是省心的。”
“老师,景熙出仕是迟早的事,世家子弟命运都是一样的,他现下不愿意,也许是没想明白,您此次进京师不妨也带上他,身边也有个使唤。”
刘老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这话不错,本朝推行举荐制和科考制并行,书院掌握大部分的举荐资格,世家权贵子弟优先权,寒门子弟要出仕唯有通过科考出仕。
世家子弟一出生就衣食无忧,家族昌盛的担子也是他们要背负的责任,越是权势赫赫,越是无人能逃脱。
原来的打算,看来要变一变。
眼看午膳时间,楚聿云陪着老师一道用膳后,临走时又跟刘老借走了那人的大部分手稿。经过周景熙说的那片桃林,却是无心去欣赏。
待楚聿云离去,刘老唤来小书童,吩咐去将周景熙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