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哀伤（1/1）

妈妈我的肚子痛，

妈妈给我只小兔子，

放下书包逗兔子，

逗兔子忘了捂肚子

兔子跑了，

肚子疼了。

肚子疼了，接下来，是什么来着？记不清了。薛冉只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父亲薛思龙还和普通的父亲一样，逗弄薛冉，照顾薛冉，保护薛冉。那时候父亲经常抱她，抱她次数胜过走路还不稳的哥哥。每次，每次薛冉哭的时候，父亲都会唱这首奇怪的儿歌。

没错，奇怪。会用电脑的时候，薛冉也查过这首儿歌。那是只有父亲和自己才知道的儿歌，就像父女二人的一个小秘密一样。

奇怪的儿歌，唱奇怪儿歌的，却是普通的，温柔的父亲。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父亲不再唱奇怪的儿歌，父亲自己却变的奇怪了。在外人看来，父亲认真，精明，擅长交际。甚至自己的母亲可能都没有觉察父亲的古怪。可是薛冉，以一个孩子的纯真和清澈，看到了父亲不一样的东西。

他在怕，是的，在怕，怕一个未知的东西，怕那东西找到他。 他一直关注各地的案件。那并不是母亲认为的男人幼稚的爱好。父亲只关注那些有疑点案件，诡异的失踪，没有目的的谋杀，他收集这些资料，从中寻找蛛丝马迹。

同时，他频繁的做体检，做各种各样的检查。可是薛冰注意到，父亲害怕的，不是疾病。有时候体检检查出一些小毛病。父亲并不在意。他只是反复拿着检查结果反复查看，神经质的拿自己拍的各种片子和别人对比，不停地问大夫各项指数在不在人类的范畴之内，好像生怕自己不是人类，而是个异形，怪物一样。

更重要的是，薛冉发现，父亲也在害怕自己。害怕自己？薛冉昏昏沉沉的摇着头。真的，还是只是错觉？

是真的，他在害怕，他注意薛冉每一个细小的行为，薛冉和小朋友有了争执，他既不像有的父亲严苛责备薛冉，也不溺爱或者宽慰自己的女儿。他，在观察，在注意女儿的细小行为，在推断女儿做出某些孩子气行为的背后，有什么其他的意义。薛冉越来越长大，父亲越来越怕自己，他派人监视自己一举一动，记录自己的行为。没错，那不是因为爱，不是父亲的控制欲，那是怕，害怕薛冉，变成一个炸弹。

薛冉越来越难以见到父亲。她能看见的，只有父亲的“眼睛”们，父亲的“耳朵们。”，父亲的“声音。”

可是，是真的吗？没有任何证据，只有父亲远离自己，却控制着自己。

母亲呢？母亲？在母亲眼里，薛冉，不该存在。

据说，哥哥出生的时候，得了一种怪病。医生断定，哥哥活不到五岁，而且他发育的惊人的慢，已经两三岁，还不会说话，甚至不会哭，虽然会走，可走一两步就会跌倒。有时候薛冉想，自己感觉到的父爱，是不是因为哥哥的随时可能离世，而让自己和父亲共同产生的一种错觉。

于是，薛冉，降生了。听说母亲本来依然想要个男孩。可是事情就是这样，那些神奇的医药，可笑的迷信，都不能让重男轻女的母亲称心如意。自己，是个女孩子。很多年后薛冉听说，母亲愿意生下自己，是因为害怕打掉孩子影响健康。父亲一开始也想打掉女儿，可是据说他想到了，薛冉的存在，也许是一个保险。

于是，多余的，本来不该降生的薛冉，出生了。她，是哥哥薛敏的保险，她是母亲能有一个孩子的保险，她是父亲父爱有所寄托的保险。

如果哥哥死去，是不是她就成了母亲所有爱的继承者，是父亲父爱不会改变的获得者，是不再多余的人？希望自己哥哥死？是啊，薛冉，你是有罪的，那罪并不因为你的姐姐而起，你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盼望着蛮横无理的哥哥一命呜呼，盼望着母亲心爱的儿子，夺走父亲爱的孩子，能够一命呜呼。你生来有罪，生来是自私的，凶恶的，丑陋的。

平心而论，虽然在薛冉眼里，自己的哥哥是个惯坏的大男孩，是个只知道享受奢侈的败家子，是个欠了一大堆债还在父亲眼前演戏的骗子。可是，他并没有刻意针对薛冉，对薛冉的粗鲁欺负，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已经是超过对普通人许多的兄妹之爱。可笑吧？看来，是无礼的哥哥和温柔的妹妹，可无礼的哥哥，多少有那么一点点亲情。温柔的妹妹，却不止一次想要哥哥死。

苏旭阳呢？为了钱，为了权利？虽然私底下不止一次这么想过。毕竟爱上自己，就连薛冉也觉得，只是自己的幻觉。可她像一个沉溺毒品的瘾君子一样沉醉在苏旭阳的温柔体贴里，在苏旭阳或者暗示或者建议下，一步步超过自己的底线，去犯罪，去害人。没救了，自己，由心腐烂，变成整个生命开始腐烂，行为开始腐烂。

我是一个腐烂的尸体，我，一开始就应该死去。薛冉，你该死，只是懦弱和自私，支撑着你活着。可是现在，这个世界也察觉到了你真正的渴望，你已经到了死时。薛冉，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