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1/1）

风吟眼前陷入了一片昏暗，随即耳边传来男女老少的声音。

“所埋的玉棺找到了吗？”是白承嗣在发怒。

接着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啊！这就是玉棺！真是巧夺天工！”

“打不开！得用火烧！”

“去把我的凤凰神灯取来！”

“开了开了！”

“把她放进去！”

“放进去！”

风吟眼前光影交叠，她再能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便看到白承嗣跪倒在损毁的祭台前，低头是如冰如玉的棺，棺中的阿娇如沉睡般安静，一如在地宫中所见。

有村民摇晃着铃铛，阵阵铃音里，有一男一女在祭台中起舞。

他们一边跳着姿势诡异的舞蹈，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如同咒语般晦涩。

风吟最是清楚这些邪术诡秘，咒语是难懂的古阴文，传说是幽冥之地的方言，用此可以与冥王交谈。

其余村民跪倒在地，将祭台围成圆圈，一遍遍重复着。

“喀揭拉苏目！”

这是阴文“魂兮归来”的意思，他们这是在招魂。

这是招的谁的魂？

突然玉棺化作水流，围绕着阿娇腾空升起，接着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挤压在礼村的上空。

蓝色的玉棺水流变成了黑色，啪——阿娇的躯体落在石床之上，黑水起起落落，最后汇集在阿娇身侧，渐渐一团黑色自水流而出，黑水也逐渐变淡。

村民们每念一句祷词，他们的容颜便苍老一分，黑色人影与石床上的阿娇重合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老了三十岁。

地下看着的白楚爻，不敢置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惊诧道，“你们……”

所有村民停下祷念，齐刷刷的看着他，在场唯一一个毫无变化的人。

白楚爻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祭台之上，老了三十岁的白承嗣，“阿爹……”

他想上前去，却被跟前的村民架起，然后白承嗣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你叫我什么？阿爹？”

“阿爹！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会？”他浑身哆嗦，恐惧蔓延全身，但还是颤抖着把话说完，“阿娇，你说过让我娶阿娇的!”

“我确实说，会满足儿子的一切愿望。”白承嗣脸上布满皱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冷冰冰盯着白楚爻，“但是，谁叫你不是我儿子呢？”

白楚爻一窒，“你在说什么？我脑子里分明……”

“你脑子里确实有我儿子的记忆，那是山神对我的赏赐，我很感恩山神，可就算拥有一样的记忆，但你终究不是他，你永远成不了我的阿爻。”

白楚爻抱着脑袋，不可置信道，“不会，怎么会……”

“你只是，有着我儿子记忆的陌生人，我真的想把你当作儿子，可是我儿子早就死了。”

“你知道我儿子怎么死的吗？”

“我一直觉得同样是地，为什么礼村种出的米又香又大，后来才知是山神庇佑，那年是历年来最丰收的好年，我们拿着粮食去西岭卖米，没卖成，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我儿子为了保护我，替我挡刀而死。”

恶人自有恶人磨，风吟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活不下去，就是他们滥杀无辜的理由？他们只是自己掉入地狱，就平等的憎恨每一个人！

“而你，你不会替我去死的。”白承嗣又哭又笑，老脸皱在了一起，“只有我的阿爻，我的阿爻。”

白承嗣在祭台周围点上白火，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在火焰中的阿娇慢慢起身，白色的火燃烧着她的身体，似乎是阿娇感受到了痛苦，发出一阵阵无奈又悲痛的低吟声。

最后火焰退去，走出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她不开口，却能听到声音，“是你们在呼唤我？”

“至高无上的神明！”白承嗣以及村民们跪倒在地，高声大呼，“恭迎山神归来！”

“一夜之间，老了三十岁，付出这么惨痛的代价，就是为了复活他？”黑人放声大笑，却与从前山神的声音完全不同，那是一个很魅惑的女子音，“可惜啊，他回不来了。”

村民们抬头，看着祭台上的人。

“你们知道我是谁？我是被你们割断舌头，挑断手脚筋的阿娇啊！”

黑人大笑，接着一抬手，无数黑烟以摧枯拉朽之力席卷村民，白承嗣冷冷的看着，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

可那黑烟却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这时围绕她周身的玉棺水流，已经彻底变回了蓝色，将黑阿娇包裹缠绕，天上的乌云散尽之后，水流渐渐凝结成冰。

阿娇嘶吼着，看着身上的冰渐渐有了玉树、红花的纹路。

良久，挣扎与嘶吼才停了下来。

“请神明满足我们的愿望！”

阿娇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白承嗣，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白承嗣神色淡然，“因为你是山神留给我们的后手，他早知飞升福祸难料，所以，准备了第二个山神。”

“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在礼村相安无事的活了三年？”

“我们手里确实杀人无数，却不曾亏待过你。”

“做我们的山神！”

阿娇气极反笑，“那你们说吧，有什么愿望？”

“这是为山神献上的祭品。”白承嗣摆手，村民抬上绑成一团的白楚爻。

她笑了，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白楚爻，怎么你阿爹不要你了呢？”

白楚爻拼命的摇着头，嘴上不知在呢喃着什么。

“那你们有什么愿望？”阿娇讽刺道，“黄金满屋？珍奇药物？还是山珍海味？”

全体村民跪倒在地，异口同声，“我们为山神招魂，人皆耗三十年阳寿，求，赐予长生不死！“

阿娇闻言，却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只要长生，怎么样都行？”

她眉眼轻挑，“看在祭品的份上，我愿意满足你们的愿望。“

接着一阵光波冲天而起，风吟眼前的景象如镜落地，碎成渣子，她头脑晕眩，待耳边的嗡鸣声彻底消失后，再睁眼时，看到的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恍惚之间，眼前还浮现着阿娇狠厉的模样，直到身下的玉棺寒意入骨。

阿娇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风吟捂着发疼的脑袋，她没想到这个回忆是如此的漫长。

“这个幻境，就是她们所求的永生。”阿娇哈哈大笑，像是在说什么愉快的事情，“所以还不算满足她们吗？”

风吟淡淡道，“可是最该死的人，没死。”

“你指谁？”

“那帮村民，我不管他们和山神如何相亲相爱，他们手里沾染了太多无辜的血。”

“那巧了，我也很想他们死。”阿娇急声道，“你放了我，我们一起去杀了他们。”